谁都没想到正值盛年的第九代武皇竟会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退位。
也没有任何人能料到,方才沐浴过永昭十二年的晨光熹微,只是一个转身,便裹上了昭宁元年的落日余晖。
随着第十代武皇的登基,最先发生改变的是皇室成员的爵位。
新皇尊其母第九代武皇为太上皇,其先父为大行圣君,庶父皆晋封为太君。
其胞妹昭元帝姬为长帝姬,其庶妹昭阳帝姬为大帝姬,庶兄广平亲王为大王。
正室桑氏为凤君,侧室司徒氏为贵君,侧室南宫氏为景君,其余皆封为御侍。
一朝天子一朝臣,皇权的更替带动了前朝后宫的大洗礼。
一月后,已过不惑之年的纪妍婉拒了新皇晋封其为正二品司宫令的盛情,卸下前半生的荣华,提前出宫养老了。
纪妍没有选择回纪府,而是在距离皇城最近的那条街,购置了一套宅子。
纪婠多次请她回府,可她每次都是淡淡回道:“我想住得离皇宫近一点。”
这座宅子不大,但每每打开窗,便能望见紫宸殿的巍峨,玄清宫的富丽,尚宫局的精美。
纪婠腿脚不便,小病不断,身体欠佳,出门次数渐少。
纪妍时常会回纪府住上几日,同纪婠聊一些儿时的事情。
人一旦年纪大了,总是喜欢追忆过往的。
第36章 江山变(下)
昭宁元年,上元,春意渐浓,万物复苏。
慕容府却出了件大事。
兰陵郡主夜游症发作,误将深夜闯入其房中的兰陵郡君当作了刺客。
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锋利的长剑刺穿了薛灵沢的心口,鲜血汩汩地往外流,魂已飘向了奈何桥。
兰陵郡主杀夫之事很快便传遍京城的每个角落,从贵族子弟到市井小民,无不闻之惊骇。
该事件被编写成一卷卷话本,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从前,人人都叹薛灵沢配不上慕容璟,而如今,人人都叹薛灵沢死得太冤。
事情发生的次日,薛灵沢的灵柩被停放在慕容府的正厅,薛灵沄手握长剑闯进慕容府,要慕容璟以命抵命。
慕容璟一身素粉色长裙立于院中,对眼前的喧闹视若无睹,波澜不惊。
几名护卫从旁拦下了薛灵沄,她握着剑的手没了力气,整个人瘫软下来,爬到薛灵沢的灵柩旁号啕大哭。
朝堂上,左都御史夏如茵连上十道奏折,弹劾丞相慕容淑教女无方,慕容璟无故杀夫,罪无可赦,奏请昭宁帝即刻将慕容璟关押于刑部,严加审讯。
年仅二十二岁的昭宁帝初登大宝,端坐于宣政殿凰椅之上。
历代武皇无不见识过谏官的难缠,昭宁帝自然也不例外。
面对谏官的咄咄逼人,昭宁帝沉思了片刻,说道:“兰陵郡主的夜游之症是陈年旧疾,无药可治。此番误杀兰陵郡君纯属意外,非郡主本人所愿。”
“陛下,这人人都知道兰陵郡主与郡君感情不和,究竟是误杀还是假借夜游之症刻意为之,怕是唯有严刑拷打才能问出个所以然。”夏如茵毫不退让,步步紧逼。
其余谏官纷纷复议,要求昭宁帝审讯慕容璟。
“陛下,薛将军连年在外征战,保卫大周国土安宁,劳苦功高。若是得知其侄被杀,陛下却连查都不查便为凶手开罪,怕是会心凉啊。”另一谏官搬出薛蠡来,朝上附议的人又多了不少。
面对谏官的伶牙俐齿,年轻的昭宁帝实在无法招架,不得不传讯慕容璟进宫接受调查。
但昭宁帝以慕容璟是皇亲,在朝中并无官职为由,拒绝将其送往大理寺,而是交由司宫监查办此事。
子时三刻,云卿屏声止气,蹑手蹑脚地从库房搬来木梯,一手提起袍子,一手扶着梯子,准备出走,正当他爬上围墙顶,准备翻身往下跳的时候,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大晚上鬼鬼祟祟,上哪儿去呢?”
云卿心虚,被这么一惊,直接从围墙上跌了下去。
萧洛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父亲,我……我去凌烟阁买点夜宵。”云卿胡乱回答。
“我记得凌烟阁好像不卖夜宵吧。”萧洛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的谎言。
云卿摔得浑身骨头疼,用手撑着一旁的树干,吃力地站起身,拍了拍粘在衣服上的尘土:“我,我去找云澜,去看瑆儿,对,我去看瑆儿。”
萧洛冷哼一声,并不想理会他拙劣的谎言,道:“我看你是去找慕容璟的吧!”
云卿忙否认:“怎么可能,我找她干什么?”
“干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萧洛拉扯着云卿回屋,“不是我想关着你,如今情况特殊,那慕容璟身份尊贵,自有陛下护着。薛灵沢尸骨未寒,若是被人看见你同慕容璟在一块儿,怕是又要引来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