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璟坐定,饮了口茶后温声道:“这次,我要大人一个承诺。”
“承诺什么?”云卿试探性问道。
她嘴角微抿,透露出些许的狡黠来,“若是日后我会让你做一件事情,你可不能拒绝。”
“好。”云卿答应得爽快,但话说出口了他又立即后悔了,“但是,我要补充一点,不能伤害无辜,也不能违背道德。”
慕容璟嗤笑一声:“你当我是什么人了,放心,我绝不会提出违背天理的要求,但你也要发誓,绝不能反悔。”
云卿举起手放在耳边:“我纪云卿今日在此对天发誓,答应慕容璟做一件不伤害无辜,不违背道德的事情,若违此誓,天打雷劈,粉身……”
慕容璟温热的手附在了他的唇上:“这多没意思啊,听闻这凌烟阁最近流行一种命签,很灵验。”
一筒签子摆到了云卿面前,慕容璟眼神示意:“看看乐渊大人手气如何?”
云卿隔着帕子取了一根签子,目光停留在木签的最下方,双眼一弯道:“甚好。”
慕容璟坐在他对面,定睛一看,有些局促道:“你要不重新抽吧。”
云卿笑了笑:“郡主真是说笑了,这抽出来的命签,哪有反悔的道理?就这个了。”
说罢,他伸手对天发誓道:“我纪云卿在此发誓,日后答应慕容璟做一件不伤害无辜,不违背道德的事情,若违此誓,愿承担这命签所赋予的后果,绝无怨言。”
屋外,飞鸟掠过长空,带走了少年的誓言。
百年之后,九重天外的析木神尊忆起人间的时光,总是不经意地想到那青衣少年。
哪怕他早已不是纪府的大公子,她也不再是大周的兰陵郡主,可想到那一瞬间以及后来的点点滴滴,心底仿佛有一把裹了糖的匕首,轻轻地搅动着。
一种带着甜蜜的疼痛,难以言喻。
岁聿云暮,不知不觉中,春节又至,朝露却没有如期归来。
除夕,一辆马车缓缓行至纪府门口,驿使留下一封信后扬长而去。这封信只写了收信人的地址,看不出从何而来,因为它并非从驿站寄出,而是被一只鸟儿叼着,扔进驿使车内的。
当门口的护卫将信交给云卿时,他正在云柔屋内尝着霜降最新研制的糕点。
“这个好吃。”云卿道,“那个甜了点,那个又硬了点……”
“嘴巴真叼。”云柔吐槽着,“明明都好吃。”
“所以你又胖了。”云卿损道。
“胡说八道,我前日才称过,分明没重。”
“公子,您有信件。”
云卿刚想打开信的一刹那,他方知道这信是谁寄来的。
朝露没有上过学堂,自是不懂书写信件的正确格式,就连字也识得不多。
“云清,我是朝露,我在漠北发现一整山的矿石,还要好几个月才能搬完,剑法你自己练,不要偷懒。还有,是不是快过年了,元旦快乐。”
云卿将信递给云柔,她不禁大笑:“认识都三年多了,朝露姐姐竟然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云柔笑得肚子发疼。
云卿白了她一眼,收了信,道:“别笑了,读你的书去吧!”
云柔不接他的茬,继续道:“今日除夕,姑母准我懈怠一日。”她又将话题扯回到名字上,“不过我觉得朝露姐姐这么写也没问题,‘清’和‘澜’都是三点水,更像是兄弟俩的名字。”
云卿听她如此解读,笑道:“其实就是‘清’。”
未时初刻,云卿沐浴更衣了一番,换上正五品子爵的华服随着纪婠和萧洛一同入宫,赴永昭帝的除夕之宴。
与往年不同,今年同去的还有云柔,纪妍本不打算让她参加宫宴,可纪婠主动提出要带上云柔,原因是科举在即,若是能在永昭帝面前混个脸熟,日后仕途也能顺些。
官宦贵族们的入宫时辰本为申时二刻,永昭帝特许纪氏提早一个时辰入宫,探望重伤未愈的纪嬗。
车马途经含元殿、宣政殿、紫宸殿,停在了内廷门口。
四人缓步入内,绕过了几处亭台水榭,不过半炷香的工夫,便到了玄清宫。
纪嬗知道纪婠要来,早早命人候在了宫门口。
前些日子阴雨连绵,到了小年夜方放晴。纪婠的风湿骨病越发严重,没有萧洛的搀扶,根本无法平稳走路。
“二姐不必行礼了。”纪嬗见纪婠正欲跪下,忙阻拦道。
他的伤还未痊愈,依旧脸色苍白,靠坐在榻上,对着侍女们吩咐道:“快赐座。”
“伤可有好些了?”纪婠见纪嬗气色不佳,眸中闪现出忧色。
“伤口已经愈合了,只是有些气血不足。”纪嬗温声道,“二姐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