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回江南后,忘了她。”南宫羽的声音中带着哽咽,“这两年,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吧。”
楚宁鸢离京的那一日,天恰好放晴,风拂过树叶,吹落了一场小雨。随着那载着少年的马车逐渐行远,这场灿烂瑰丽的梦,终于落幕。
昭宁帝下了朝,看到南宫羽正站在紫宸殿外候着。
“阿羽,何事求见孤?”
南宫羽躬身行了个礼:“陛下,阿鸢今晨离宫了。”
昭宁帝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又平稳地端起,轻抿了一口后道:“他可留下什么话?”
南宫羽抬眸看了眼昭宁帝,双手奉上一卷画轴,又垂眸道:“他说陛下有一样东西落在他那儿了,让臣代为还给陛下。”
这宫廷字画千千万,昭宁帝早就记不清她赏赐过什么了。
接过画卷,拉开卷轴,目光停留了片刻,画中的男子神情肃然,琥珀色的双瞳美得有些摄人心魄。
昭宁帝缓缓合上了画卷,动作有些僵硬,犹豫了一瞬后,还是丢进一旁的香炉中。
松手时,她仍保持着满不在乎的神情,但就在缩回手的瞬间,她的右眼涌出了一滴清泪,以大步流星的速度滚落鼻梁,滑过唇瓣,最终落在凰椅的扶手上,渗入精雕细刻的纹样中,隐没于无声之间。
黄粱南柯,浮生若梦,全部都是假的。
第98章 醋意起(上)
当侍从们去罗裳坊取回衣裳时,云柔直接傻了眼:“大哥,你是有三头六臂吗?”
“什么三头六臂,胡说八道。”云卿不客气地斥道。
“那你买那么多衣服干什么?”云柔一件件地翻看着。
“还不是那慕容璟,竟然嫌弃我装穿着风格单一,没有新鲜感。”皋月的天已算得上炎热,云卿坐在一旁不停地扇着扇子,“你帮我挑一件,我今年生辰同她出去的时候穿。”
云柔眉头一皱:“生辰,同她出去?你不跟我们一块过?”
云卿愣了愣:“年年都跟你们这几个一块,太没意思了,今年想换个玩法。”
云柔瞪了他一眼,甩下一句“重色轻友”后,阔步而出,头也不回。
“哎,你还没帮我挑呢!”云卿收了扇子想要追出去拦,却被云裳横亘一角,差点摔倒,他低头看看云裳,用扇子指了指它,咬着牙蹦出一句,“重色轻友。”
云卿的生辰是在皋月的廿九日,由于那年皋月并无三十,因此那日也就成了晦日,仲夏的最后一天。
当他出现在慕容府门口的时候,门口的护卫的眼睛定了定,恰巧一阵风吹过,浅香入鼻,心神不由地荡漾,忙撇开了头去。
其中一护卫轻咳了一声,垂眸上前道:“大人里边请。”
云卿摇着扇子漫步至慕容璟的住处,此时的慕容璟正坐在纳凉的亭子里抚着琴,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慕容璟正儿八经地抚琴,而不是像之前几次那般随意拨了两下便停住了。
随着他的迈步,琴音由远及近,远时缥缈,近时悠扬,直到音停声落,更觉回味无穷。
这袅袅琴音,竟带着点似曾相识之感。
慕容璟是习武之人,耳力很好,手中的动作尚未停下,就早已察觉到他来了,一曲完毕,才缓缓转过身去。
云卿还沉浸在琴音中,看到她转身才缓过神来,不经意地对她笑了一下。
可慕容璟的表情却在刹那之间经历了赤橙黄绿青蓝紫,最终变得阴恻恻的。
云卿有些发怵,心想自己刚才就站在这,什么都没干,应该不至于惹到她吧。
他忽地想起慕容璟那该死的胜负欲和那高调的个性,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旋即收了扇子拍掌道:“王姬琴技出众,在下叹服。”
说完了,慕容璟的脸仍阴着。
难道还不够到位?
他思考了片刻,又道:“王姬再来一曲。”
还是没反应。
云卿打量了她一瞬,脑中飞速旋转,继续奉承:“王姬今日真美……”
说完又发现有漏洞,忙改口道:“王姬真美,今日格外美……”
这下总该没问题了吧。
他等待着慕容璟的神色缓和下来,却见她猛地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都不能算走的,应该是用了轻功,近乎漂移般地落在了他跟前。
眼中怒意未消,开口质问道:“谁让你穿成这样的?”
云卿怔了好一会儿,才道:“不是……你让我换个打扮的吗?这……不好看吗?”
他今日穿了一身白中泛青的窄袖真丝长衫,虽不该露的地方一处也没露,可这袍子几乎是完完全全贴着身裁剪的。
再加上是夏装,本就轻薄,尤其是扣上蹀躞带后,从肩头到腰再到臀的线条都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