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单单看这间屋子, 并没有什么陌生感。
这算是郁月城的念旧,还是专一?他想应该两个都算。
方渡燃想了下, 脱掉新拖鞋,跟郁月城一样光着脚踩上去,然后把房门关好。
对着面前的双人大床和床后面的单人沙发,他径直自觉的往沙发上走,把枕头放上去摆好。
郁月城的床头放着几本非常厚的书,砖头一样码着,一本正大开着,从中间翻开面朝下倒扣,方渡燃感觉他来之前,郁月城不是在睡觉,应该就是在看这本书。
“你还在忙吗?”方渡燃问。
“准备睡了。”郁月城说。
方渡燃往长条状的沙发上坐,顺便把另一个单人沙发上放着的薄毯子拿过来:“啊,不用管我。你要是想看书就看吧。”
郁月城看着他动作,把灯光的光线调弱了:“沙发旁边也能关灯,不舒服的话可以就这样开着灯。”
方渡燃点点头,十分规矩:“好。”
郁月城的双人床特别大,等他在另外那头躺上床,方渡燃就只能看到夏季的薄毯在床上鼓起来一个修长的人形,灯光再一暗,几乎就整个融进夜里的梦乡。
方渡燃也在长沙发上躺下来,脑袋枕进柔软的大枕头里,他把头埋进枕头里,再次嗅了嗅,什么味道也没有。
还没有这间屋子里面的气息好闻。
——属于郁月城生活过的气息。
郁月城应该很忙碌,也会累的,这会儿上了床方渡燃就没见他再动过。
别墅外面是看不到头的大平原,黑压压的,方圆都没什么人的样子。
房间里虽然也静悄悄的,但是有温暖的光线和他思念的大白猫,这间小屋就在旷野夜色里成了他最温馨的窝。
方渡燃很清楚地知道,有郁月城在身边,他一路走过来,荒凉枯竭到偶尔疲惫的心脏才会重新拥有热血。
他总是在拼尽全力地活下去,拼尽全力地往前走,他没有停下过一点。
只有郁月城这只大白猫,成为他的终点站,他才能一直一直的往前跑。
如今,睡在大白猫的房间里,待在大白猫的身边,一切如旧,一样的情景,不一样的是他和郁月城的感情。
那会儿,在榕城,方渡燃第一次跑进郁月城的房间里,要跟他一起睡的时候,郁月城和他争抢睡沙发的权利,都想让对方去舒服的大床上好好休息,最后两人就躺上了一张床。
其实,那会儿才高二,他是学校里让人闻风丧胆的校霸Alpha的,干嘛会避嫌,不跟郁月城这个Alpha睡在一起呢?
郁月城这只大猫,明明都是Alpha,你多看他一眼,就好像是占了他的便宜。
他太好看了。
好看到同性见了也得惊叹。
一样的性别,那会儿生理结构没什么不同,也不好意思贴着他似的。
方渡燃就是那个骨子里都张狂的,色胆包天的,他心里不好意思,但是不影响那天晚上······他还是偷亲了郁月城。
一觉醒来,也是在大白猫的怀里。
整个人都缠着他,梦中都没放过他。
方渡燃借着微弱的灯光去看床上的人,现在郁月城带他回家都得经过思考。
大白猫是温柔善良的,对方渡燃这三个字可以无限宽容的,能把他变成这样,方渡燃感觉自己就是个罪人。
他到底为什么那会儿连跟他联络的勇气都没有?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他没法保证他的每一步都会走对,每一次都能做对的事,但是他做了他最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的事。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方渡燃全无睡意。
他想要掰开了揉碎了去复盘自己的过错,却猛然想到,他是不是忽略了,郁月城也会因为感情而难过。
这黑暗让他想到了自己在方正海实验室的那几年遗留下来的心理阴影,到现在也会怕黑。
好不容易有了大白猫,有郁月城在他身边,无时无刻。
每一个他向死而生的时候,郁月城都紧紧抓着他的手,一次次把他从深渊里捞起来。
有了安定和温柔,渐渐地,他能直面曾经的黑暗。不再那么恐惧。
尽管如此,方渡燃仍然会因为失去郁月城这个他灵魂的一半,再次惧怕空虚无尽的黑暗。
那郁月城呢?
又何尝不是。
他等过整整七年,不是什么都没做,而是做尽了他能做的所有事,用了他能用来纪念的所有方式,在年少的回忆和那场定亲酒里没日没夜地思念了七年。然后一步步地走到他身边。
方渡燃不觉得他会比自己要好过。
他只是离开了郁月城不到四百天,都感觉整个人快变成一个沉默的疯子。
全凭着拿到国科大的通知书,能走向更好的未来,然后才可以跟郁月城并肩而行这口气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