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办法仔细回想那间办公室样子,手里的血液很粘稠,他闭上眼整个世界都是猩红一片。
那会儿方渡燃还不知道,方正海要让他成为一个完整的正常的Alpha,是需要被社会化的,他担惊受怕好几天。
年纪也还太小,没怎么懂事,不像现在,他还能保存一点理智来思考。
丁羽和许烈阳关上门出去,方渡燃在黑暗里睁开眼。
适应过一阵子,直到他可以看到外面隐约发亮的天空透过宿舍没拉上的窗帘缝隙,把黑暗隐约照亮,方渡燃才在一片昏暗里摸索着下床。
从自己的小冰箱里拿出来放在前面的几罐鲜牛奶,伸手进去摸出来里面放着的,他平时从来也不愿意吃的,号称是临床使用可以修补信息素的微量元素药片。
在饮水机接上冷水,两颗药片一起咽下去。
第一口没咽下去,卡在他喉咙里,这药片很容易化开,已经有苦味渗出来。
又喝了好几口水,两大粒发苦的药片才刮过食管掉下去。
做这些的时候,方渡燃昨晚的挣扎都烟消云散,顾虑也离家出走,这过程熟悉地让他失去知觉,闭着眼睛都能进行下去。
多撑过一晚上也不算太坏。他想。
昨天晚上他在被窝里忍耐到耗尽精力才睡着,手心被他指尖摁出来几个紫红色的指甲印,皮也破了。
只要打过针,就没问题了。他想。
就不会出现易感期爆发的困境了。
不会难看。也不会吓到谁。
不会伤害到任何人。他想。
自欺欺人地短暂遗忘掉他从一个困境里,爬到另一个漫长困境的事实。
方渡燃熟练拆开包装,针剂扎进手臂里,把新研制的R-19推进去。
脑子里在回想注意事项,方正海说这个药如果只是低烧和轻微疼痛就没问题,是正常的排异反应,意思低烧烧完就等于适应。
方渡燃扯了扯嘴角,这是把他原本的免疫细胞摧毁了吧。
如果感到皮肤持续高度发热,就需要注射Omega的抑制剂。
高度发热?是多少度他忘了,但他现在也不想问方正海。
随着药剂推进针孔,方渡燃刚才还在乱飞的思绪停下来,手臂一点点变得冰凉。
从针尖蔓延向小臂,手指,神经末梢,是熟悉而久违的舒畅和安宁,一直到头脑也放空,平和下来。
身体的躁动都被安抚,察觉的同时,他徒劳警觉。
这药,有成瘾性。
出操之前,方渡燃把针管捏碎,剩下的塑料部分和包装纸一并点燃,放进瓷碗里烧掉。
最后把灰烬倒进洗漱室的马桶里,加水刷掉碗壁的粉末,一次次倒掉,冲得干干净净。
为了以防万一,方渡燃还把Omega的抑制剂带在身上,揣在兜里就算看出来形状,以他这几天的状态,也只会被人看成是Alpha的抑制剂。
最后再翻一遍手机,把平时他根本不想看到的方正海的消息翻一遍,没什么别的叮嘱漏掉。
顺便还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
就在他昨晚没睡着的时候,郁月城给他发了三条微信。
21:30
-校服我试过了,可以穿,不用换了。
22:10
-明天有雨,不出操,可以多睡会儿。
01:10
-晚安。
都是整数发过来的,总让人觉得是认真等待过他的回复。
最后一条是一点十分,方渡燃从来没想过,郁月城这种乖孩子也会熬夜。
就连十二中的学生,也被早上出操搞得十一点熄灯,最多十一点半就熬不住要开始闭眼秒睡。要不是他昨晚身体不正常,早就睡着了。
打过药剂已经冷静下来,虽然他记得昨天大概是发了点火,然后关掉手机自己跟睡眠开始做斗争,完全错过了郁月城的消息,但现在看见,总也不晚。
郁月城发的不是没意义的消息,多半是因为昨天自己的反常。
知道自己在煎熬的时候,有个人同一时刻给过他问候,这样的依托他以前没遇到过。
很新奇,突然多了点无形的牵挂似的。
窗外逐渐发亮的天空,又阴沉下来,郁月城说得没错,果然下雨了。
方渡燃打开窗帘看到操场上没有出操的迹象,这雨应该还会下很大,小雨他们会按时出操。
转过头往外伸一点,可以看到郁月城宿舍的阳台。
他想了半天,应该回一句什么,都没想出来。
郁月城关心他,他第二天再关心回去,有点腻歪。
别的又没什么好说的,说早安?感觉太傻了。
方渡燃中规中矩说了正经事-不出操,有体能课,室内。
过了半分钟,郁月城回他-你去吗?
方渡燃-??为什么不去。你的腿能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