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闻礼摇摇头:“国外的市场很大,在专利上,我们是有高额收入的。只是面对国内收取了象征性的价格,每支一分钱的盈利其实也足够让研究所长久运转下去,生生不息。”
“原来是这样。”
方渡燃没在文献上看到过国外的抑制剂专利价格,现在他估计这应该属于商业机密,每个地区授权售价都不同。
郁闻礼顺势道:“曾经我们只能引进外国的抑制剂,效果参差不齐,副作用强,价格高昂,攻破项目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现在我们已经发展到可以根据个人体质来定制抑制剂,但这需要很多很多年的推进才有了一瞬间。你也有可能是这个很多年。”
包间外传来敲门声,打断他们的对话。
郁闻礼按下允许进入的摇铃,房门打开,从外推进来刚做好的菜品。
两名穿旗袍的女服务员和三名穿盘扣传统服侍的男送餐员鱼贯而入,方渡燃得空有了考虑的时间。
特等红茶在他面前泡开,服务员完整展现着她的茶艺表演,郁闻礼没有催促,他也没有。
红茶沏好端在他手边,缭绕雾气升腾,方渡燃有些走神。
等人再次走出去,关上房门,他才回过神,发现自己的考虑完全没有任何必要。
他既不是科研工作者,也对临床医疗一概不知,能够在今天跟郁闻礼谈判,拿自己的身体做交易,完全难以想象。
他的人生可能由此改变。
放在以前,他担惊受怕,他怕离开实验室,没有制约,他会失去理智伤害无数无辜的人,就像刚从实验室出来时,发生在明智初中部的血腥事件。
那个老师是咎由自取,他是正当防卫。
可是他也没想过要伤害人,要让人落下终生残疾,他还拥有完全可以掠夺人性命的能力和可能。
道德的枷锁和药物控制造成的生理依赖让他不得不被锁在方正海的实验室,他也无处可去。
离开实验室,能去哪呢?
被关进精神病院还是因为伤害无辜的人犯罪蹲监狱?
他连正常的生理运转都维持不了。
他没得选。
现在他有钱了,有资格自己来谈判,把主动权拿在自己手里。
这点钱也是郁月城帮他做了资金流水,他才能卖掉房子、过户房产、签合同,有了第一张属于自己的银行卡,以独立的人格去安排,包括坐在这里跟麒麟研究所的人打交道。
他还有了很多的勇气,大白猫让他触碰到的光芒给了他跨出这一步的动力。
就算这是借由那个小竹马的身份获得的,他的手上也切切实实抓到过光。
他见证了很多在普通人身上能轻而易举参与的事物,触摸到生活的脉搏。
他跟同学们一起做高中生应该做的事、他想考得好一点、他有了对未来不曾想过的模糊打算、他在球场上洒过汗水、赢过喝彩,他的世界一点点得被填补上色彩。
他还尝到了心动的滋味。
还有苦涩的味道。
幸好都赶在了他满十八周岁之前,他能有机会算计一点时间差为自己争取。
也许就绝处逢生了呢?
方渡燃在无数个悲观残酷的现实里,能想起来郁月城,独自走在黑暗阴湿的路上,身边也带着一道温暖的光,脚底下密布的的荆棘仿佛也没那么寸步难行。
他还想继续,继续跟大白猫做朋友。
继续做个能生活的人。
内心平静下来,他摸了摸茶水,茶盏有些烫。烫不到他。
“我能、听听你的建议吗?”方渡燃问。
郁闻礼这次给不出答案:“我的立场无权干涉你的决定。”
方渡燃看向他:“我想要科学的解释。”
“小燃,你要明白,你目前的身体能够存在,就不是科学的。”
郁闻礼诚恳道:“我无法去估算每一步的成功率,任何环节的效果都有可能背道而驰。这没有对照组,也没有任何资料可以参考。”
“……”
方渡燃也知道自己的问题确实很荒唐,方正海都没法预计他身体的每一次状况。
“现在就必须选吗?”他问。
郁闻礼道:“你现在可以选择要不要跟我合作,我带了合同。至于在戒断过程中进行到生命体征边缘,需要选PLAN A进行强制戒断,还是PLAN B的保守方案,你可以在病床上再告诉我。”
方渡燃点点头:“好。那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你的骨髓样本、肌肉切片、脂肪提取物、所有部位的毛发、以及一个24小时×28天的完整周期内不同天数和时间段的血样和组织液。”
方渡燃皱眉,他知道自己的价值就在这里,不过……
“既然你们需要这些,把我留下来岂不是更好,为什么还要帮助我戒断?”他很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