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止已经近一周多没出过门了。
光秃的枝干在远处成排嶙峋地站立, 秋风谢了幕, 现在是初冬的寒风, 轻飘飘一缕就能把宣止的猫毛尽数打透。被暖气惯坏的小猫很久没有踩过凉丝丝的地面, 脚下交替地跺, 试图取暖。
即便流浪过一段时间,宣止对出门却没什么特殊的渴望, 更何况现在已经是初冬。
家养猫很少出门, 他知道的, 人类喜欢把小猫养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花。
退一步来讲, 宣止是一只猫妖, 何时偷渡,怎样偷渡由他自己说了算,但这不代表他愿意绑着这么个丢猫的东西出门。
杜簿安蹲在一旁等自己适应,小猫瞧着他厚厚的鞋底, 心头涌上一股嫉妒, 一脚踩了上去, 运动鞋革面上多了半朵灰呼呼的小花。
杜簿安收紧绳子。
“动一动,我们出门了。”
宣止喵喵地抓着杜簿安的腿往上爬, 直到爬进杜簿安怀里,借杜簿安的手安放自己的屁股,屈尊降贵地喵叫。
走吧。
它把小背心藏进他的胸膛,牵引绳长长一根吊在杜簿安胳膊上,不仔细看谁会知道这只小猫咪被束缚住了呢?
杜簿安擅长读猫,他在有限的空间转动手腕,一圈圈缠绳,绳圈松松绕着他手腕耷拉下去。
他抱着宣止来到了教学楼。
他白天考试的教室。
“乖乖早上是想陪我考试吗?来,抬抬头,我们到考场了,我坐在这个位置。”手上还缠着绳,猫跑不远,杜簿安放心把猫放在桌子上。
考试结束,教室空无一人,黑板也没人擦,上书考试科目和时间,证明杜簿安所言非虚。
事后道歉,于事无补。宣止尾巴尖糊杜簿安一脸,它爆毛了,白色的大尾巴如同扇面般展开,杜簿安头面痒丝丝地,拢住膨松的尾巴笑盈盈摸了摸小猫的头以示爱意。
宣止舒服地眯起眼睛,小猫的直觉一闪而过,仓皇回头,觉察出身后一道不善的目光。
瘦伶伶的橘猫蜷在墙角的暖气片上,眼神锁在小白猫身上。它看起来很瘦,但并不代表它实际体重轻。
这只橘猫骨架比正常猫要大,同样分量的肉箍在身上给人以瘦骨嶙峋的错觉。
据宣止所知,橘猫蛋黄生性懒惰,活动范围最近固定在教学楼,它不去外面争抢有限的食物,全靠勒索上课的学生的早餐和零食果腹。
冬天它在教学楼里蹭暖气,春夏会偶尔溜达到宿舍区,和宣止校花隔墙相望。
倒不是为了食物,它是为了校花。
这只变态公橘贪图校花的美貌,数次进犯宿舍区,犯案未遂。
无他,打不过校花。
但它锲而不舍,搅得校花不胜其扰。蛋黄定居教学楼后,校花俨然牢牢记下了蛋黄的活动范围,绝不踏进教学楼区域一步。
宣止与校花同进同退,原因要更没面子些。
作为校花的睡觉搭子,蛋黄将其认作头号情敌,见一次打一次。宣止饱受无妄之灾,偏偏打又打不过。
老朋友会面,分外眼红,蛋黄在人类手下讨生活,忌惮宣止身边的杜簿安,只趴在暖气上警惕地盯视,不时朝小白猫警告哈气。
宣止炸起毛,一骨碌躲在杜簿安身后,掩耳盗铃地把脑袋埋在杜簿安咯吱窝里。
两只猫动静大了,杜簿安注意到橘猫的威胁,没有挥赶,心安理得享受小猫的投靠。
“又是你的仇人?”他捋顺小猫炸飞的毛,“食堂也有你的仇人,教学楼也有你的仇人,乖乖,你在外面惹了多少事?”
它不是惹是生非的猫!
宣止咕噜着嗓子为自己挽回名誉。
蛋黄明明才是A大最不受猫咪待见的猫。
和并列排名第二的阿长和金桔不同,食堂的这两只猫只在干饭时凶狠,谁来打谁,平时脾气乖顺得很,而蛋黄无论什么时候脾气都像一簇炮仗。
就连不管闲事,一心锻炼蹭课睡觉的黑猫斯比都不屑于蛋黄为伍。
杜簿安哄孩子一样搂住自己的小猫:“别怕,躲在我怀里,我在这儿它不敢过来。看到绳子了吗?栓了绳子别的小猫都知道你有主人了,流浪猫不打家猫。”
宣止倒还真止了抖,它若有若无地看人类一眼。
杜簿安总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先前是对“宣止”,现在又是小猫,它喵喵揭穿不怀好意的大骗子,不满地喵了一会儿,对峙中的蛋黄支起身子,摆出了进攻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