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簿安头一次麻了头皮,他拉走了依依不舍的宣止,“店里还有别的,陪我看看。”
店内灯光一定有些讲究,宣止一进店就花了眼,看哪哪亮,区别只在于亮光的大小。他的蜘蛛不再那么显眼了,杜簿安的推荐就入了心。
柜姐摸不准两人的关系,试探地问:“您是要买……”
杜簿安的视线徘徊在宣止身上,宣止托着下巴趴在柜台上,在各类戒指里徜徉。
柜姐仍不确定:“您是要看……对戒吗?”
宣止对比来对比去,还是觉得蜘蛛最大,他翩翩而去,回到了蜘蛛面前。
隔着玻璃反着看,蜘蛛的签码被挡住了,现今站在柜台正面,比蜘蛛更醒目的是蜘蛛的价格标签。宣止数了一长串,偷偷和郎渠给的巨款对比。
个、十、百、千……
差点清零!!
这块会发光的石头究竟有着怎样的天价!小猫一个激灵,抓住杜簿安转身就跑。
杜簿安一头雾水,就见小男友双手挤住自己的脑袋,迫使自己左右摇头。
宣止严肃认真地要求他:“不许买蜘蛛。”
“其他也不买了?”
宣止顿了顿,满店的亮闪闪在心中一过:“以后再买。”
杜簿安说得很慢:“以后?”
宣止信誓旦旦:“以后。等我赚了钱,给你买两个蜘蛛!”
“……”
杜簿安哽了哽:“好。”
自己挑起来的事自己摆平,杜簿安朝宣止伸出手,宣止被他调教得很好,毫不扭捏地和人类十指相扣。
“下午怎么没消息?”杜簿安把人拉走,不经意地转移话题,“看得入迷了?”
宣止羞愧:“不是……杜簿安,我睡着了。”
小猫在人类社会浸淫已久,开始学会了推卸责任:“一定是你乱说话,你非要说我去图书馆睡觉,本来我没有睡意的。”
杜簿安侧过头,掩饰性地比宣止快了半步,忍住没笑出声。
“我们去哪?”
杜簿安牵着他引路:“同事说周边有一家烤鱼味道不错,带你去吃。”
他余光瞧着宣止的反应,不出所料地看到一双迅速放光的圆眼睛。
像猫。
他思绪短暂发散了一瞬,摇摇头。
宣止是宣止,猫是猫。
说是周边,走起来也有两条街了。宣止帽檐上的一圈猫毛东倒西歪,向里汇聚,他摇头晃脑,与街上的风作斗争,趁别人不注意,间歇性鼓着腮帮子呼呼地和风对吹。
进到店铺,宣止实在忍受不了,麻利地把帽子掀下去,他睫毛上挂了一排水珠,众星拱月围绕着那双琥珀眼睛。
睫毛沾水黏黏的,宣止不停揉眼,就听杜簿安问他:“要什么鱼?”
服务员帮忙菜单:“我们推荐顾客试一下湄公鱼,我们店的招牌,刺少,吃起来也方便。”
“宣止?”
“我都行。”宣止不讲究,猫吃鱼还要怕刺?
鱼先烤过,鱼骨烤至焦褐,透着股烟熏的焦香。鱼皮脆肉嫩,在加工过程中牢牢锁住汁水,再放进盘里小火慢炖,筷子轻轻一戳肉就顺着纹理掉下来,沾着汤汁滚进锅底的宽粉里。
杜簿安对鱼的兴趣不大:“宣止,你白天去A大,是来找我?”
宣止还叼着鱼,舌头灵巧,不费什么力气吐出两三根大刺。他来不及回答,手比脑子快,先一步又拆卸了一块鱼肉送进嘴里。
杜簿安无奈:“慢点。”
鱼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盘子堆积成山,他们对坐,隔着缥缈的、带着香气的烟雾,杜簿安给宣止道歉。
“小学长,我是不是凶错你了?”狡猾的东西,惯来会在调侃和拉近距离时换成暧昧的称呼。
“不是。”宣止打破他的自说自话,“我是去看书的。”
“你们学校的图书馆不是更近?”
宣止转着眼诡辩:“我昨天睡在伯医生工作室,A大更近些。”
伯医生作为借口历来万能,杜簿安没再反驳,宣止心安理得地埋头去吃。今天是海鲜大宴,连饭都是鱼汤捞饭,宣止满意得很,他招呼杜簿安一起吃,堵上人类的嘴。
骗子。
在宣止看不到的角度,杜簿安沉了脸。
他开过那间工作室里每一扇门,没有可供休息的地方。
他有种无处着力的惶恐,面前的宣止也如烟似雾,抓不住也参不透。
“宣止。”
小猫忙呢,“嗯?”
杜簿安死死握着茶杯。
深究宣止喜欢去哪个学校的图书馆有什么意义?在哪儿住又关他什么事?即便是男友也没有义务随时随地汇报行程。
杜簿安淡淡地憋屈,宣止不曾言说的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他一一往出揪着不放,斤斤计较,惹人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