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他跟前应该有宫人领路。
可徐修安才在宫里陪伴了惠嫔这位姨母两日,便自以为熟门熟路,不想麻烦底下宫人。
不曾想,这就走岔了路,竟直接迷失了方向。
织雾听得“景宁宫”几个字眼,自然也清楚那是惠嫔住的宫殿。
她抬起头来打量对方,见他长身玉立,一身清气,对他的身份似也隐隐觉得熟悉。
她为他指明方向,可那男子却莫名看着她愣了下神,过会儿才面红耳赤地道谢离开。
织雾未曾将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只等沉香取来了干净绣鞋换上后,主仆二人方重新往景宁宫的方向去。
一番波折到了之后,彼时曲晚瑶正在给惠嫔喂药。
织雾被宫人引入里间,便瞧见榻上一个穿着素雅的年轻妇人,即便身上不染脂粉,微微病态的五官看上去竟也难掩漂亮气质。
惠嫔原本不是嫔,而是贵妃,却因为当年犯错,被贬为了嫔。
“你就是清清?”
惠嫔不光生得漂亮,就连语气都温温柔柔。
见织雾生出迟疑时,她弯唇笑道:“在你小时,我曾经还抱过你,可是忘了?”
她说着,用帕子擦了擦唇角,怀念往昔般,感慨道:“我还认识你母亲怀秀呢。”
说起过去,她又好似亲和至极的长辈一般,要提出诸多往事温情叙旧。
待殿外一个年轻男子端来甜汤后,惠嫔看到对方又语气熟稔道:“子秀,这便是当初丞相夫人曾经替你二人一起订下过娃娃亲的顾小姐,你可还记得?”
徐修安记得自己有一段娃娃亲,但从未放在心上。
毕竟丞相夫人去世多年,当初的娃娃亲可以是真,也可以当做玩笑话,完全不必在意。
他放下手中甜汤,转身便要冲着织雾见礼,直到看见她的正脸时,人又再度愣了一愣。
想到方才见到的美貌女子竟然就是这位传说中的顾小姐……
徐修安隐隐感到不可置信。
他一开口,忙遮掩语气下的微微慌乱,客气道:“徐子秀见过顾妹妹。”
他后知后觉朝织雾见礼。
织雾在听到他的全名时,这才恍然。
也不怪她最初没想起来。
这个名为徐修安的男子在话本中是个极其边缘的角色。
且他在话本里起初极喜欢顾盼清,喜欢到将对方一直当做未过门的妻子对待……
后来若不是看穿了顾盼清的真面目,只怕他未必不会顺理成章地娶了顾盼清。
织雾还了礼,转头又对惠嫔说道:“我是替太上皇他老人家过来看望惠嫔娘娘。”
惠嫔想到这几日受到颇多看重与照顾,唇畔笑意愈深,根本看不出分毫阴霾。
“回宫之后,你们这些孩子都待我太好,真是让我受之有愧。”
织雾身为晚辈不敢应下这话。
在一番寒暄过后,少女耐着性子陪伴惠嫔半日。
惠嫔起初只在榻上待了片刻,接着便又闲不住般披上衣服抄写经文。
她的字迹整洁熟练,可见也并非表面功夫,若非虔诚向佛,只怕也难以练出这般好的功底。
期间,甚至有小宫人不小心将热水洒在惠嫔手臂旁。
惠嫔手腕被烫得通红,却安抚那宫人,“无妨,不过是皮肉损伤。”
她身边伺候的嬷嬷却着急道:“可留下疤痕怎好……”
惠嫔淡笑,“红颜枯骨,谁百年之后不会腐朽,化为一堆尘土?”
“为了这样的事情刁难一个年轻的孩子,实在不值当。”
她为人豁达宽宏,哪怕只回来了寥寥几日,都让底下的宫人极其喜欢。
所有人都待惠嫔敬重。
将这一切旁观入眼的织雾心底也很意外,甚至怀疑瑾王的人是不是传错了信息。
这般慈眉善目、菩萨心肠的妇人,怎么可能会说出那样一番话?
惠嫔毕竟是病人,织雾不敢打扰太久,以免对方不便上榻休息,很快便留下了带来的补品离开。
曲晚瑶去太医院取来药膏,替惠嫔上药。
惠嫔却对她语气温柔,“听闻曲医女先前住在太子的东宫?”
曲晚瑶手指一颤,思绪顿了顿,接着才挑了不容易出错的答案答话:“臣女先前得过太子恩惠。”
惠嫔笑了一声,“无妨的,你是个好孩子,太上皇喜欢你才提拔你,你照顾我这几日,我也对你很是喜欢。”
曲晚瑶只表现得很是受宠若惊。
于是接连数日,惠嫔对曲晚瑶都很亲近。
周围人都听说是因为曲晚瑶与太子关系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