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揽过白亦然的后背和膝弯,陆震将他抱起来往楼上走。
把白亦然放在床上,清洗干净伤口,涂抹软膏,再贴上大号的创可贴,陆震全程谨慎小心。
白亦然的目光自然垂落,涂药的时候,即便疼了也尽力咬牙忍着。
任凭陆震如何摆布,他都无所谓。
“咬得不算深,希望不会留下疤痕。”陆震脱掉白亦然身上被撕坏了的衬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睡衣,帮白亦然换上。
这些看似关怀,大献殷勤的举动,并不能消除白亦然这些年从陆震那里受到的委屈跟伤害。
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少年时的满腔热情一旦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
扣紧最后一颗纽扣,陆震抚上白亦然的面庞,“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不能了。”
白亦然嘴唇虚白,嚅动了两下,再重新闭紧。
贼心不死的陆震,无法接受这样荒诞又可悲的结局。
他面带忧伤地贴近白亦然,亲昵地蹭蹭对方滑润的脸颊,“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留给我?”
白亦然拒绝回答,干脆无视对方。
他想起身出门,陆震却拽住他,把他压回床上坐好,“去哪儿?”
“去找伯伦,他还在等我。”白亦然拂去他的手,强忍着泪花直面陆震的双眼。
“陆叔叔,我承认自己以前不懂事,喜欢过你,但是现在一点感觉也没有了。爸妈的死跟你没有关系,我不该迁怒于你,这件事我都想通了。”
“今后我们还是一家人,我也会永远把你当成长辈一样尊敬。我也希望……你能够把我当成后辈来看待。求求你,别再逼我。”
陆震虽然痛心疾首,却也深知他们之间的裂痕伤得太狠,无法消失。
要么他们俩一拍两散,分道扬镳。要么他就安分守己,和白亦然做一对普通叔侄。
手掌心覆盖在白亦然的头顶,陆震浅笑,“好。我们忘掉过去的不愉快,像从前那样生活吧。”
放手是不可能放手的。
强逼不行,他只能以退为进了。
……
自从伯伦回忆起一点童年的片段,失控发疯后,他就患上了一种心理障碍。
一旦试图去思考自己的过往,他就会产生剧烈的头痛,仿佛后脑勺裂开一道缝隙,有人在拿锤子使劲敲打。
放在床头柜上的热粥他只尝了两口,实在咽不下去,一吃就想吐。
碗里的粥现在已经完全变冷了,变得很粘稠。
因为白亦然承诺过,待会儿过来找他。所以尽管伯伦的身体万分疲劳,他也要忍住困意,坚持等到对方出现。
终于寂静的走廊传来了脚步声,听到房门发出“咔哒”的声响,昏昏欲睡的伯伦立马变精神。
白亦然朝他走近,看到碗里的粥并没有减少,“怎么没喝啊,没胃口吗?”
“头疼,什么也吃不下。”伯伦直勾勾注视他。
虽然表情僵硬生冷,炯炯有神的一双眼睛却散发着高强的热度,那股热烈足以融化一切。
伯伦身体瘦弱,没什么忌口,喜欢偏甜一些的食物。
担心伯伦心情差没胃口,白亦然来的时候就带了几颗酸酸甜甜的糖果。
他把睡衣口袋里包装精致的糖果拿出来,拆开包装纸,两指捏着一颗橙红色的圆形硬糖。
看颜色应该是橘子味的,白亦然把糖喂到伯伦嘴边。
张开嘴咬住糖的时候,伯伦故意低头前倾,含住白亦然的指尖舔了一下。
白亦然一愣,有些难为情地挠挠脸,语无伦次地说道,“你怎么会突然犯头疼,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吗?”
“想起了一点往事,很模糊,很陌生,但是又特别真实。”
伯伦神情黯淡,似乎很排斥那一段童年经历。但是那些可怕的画面和声音充斥着他的脑袋,再也忘不掉了。
“你有想起自己是谁吗?家住在哪里?跟我说说吧。”
要是能追寻着伯伦的记忆,找到他的家人,那样说不定伯伦就可以回归到正常家庭。
虽然伯伦陪在自己身边,白亦然感到很安心,但假如伯伦能够有更好的归宿,白亦然也会为他高兴。
“伯伦,如果你的家人还活着,你也非常想念他们的话,你一定要跟我说。”
伯伦发誓会忠心他一辈子,可白亦然不希望让恩情拖累了对方。
他拍拍伯伦的头,“不管你最后决定去哪儿,我们都是好朋友。之前我就想跟你提的,我们是平等的友谊,你也别再喊我主人了,怪别扭的,以后你就直接喊我名字吧。”
出神地端详着白亦然的这张脸,伯伦总觉得有种强烈的违和感。
那双清纯动人的蓝色眸子,他一定在别的地方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