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哕。
叶迟小小地在心底反胃了一下,迅速收回视线。他学着鸦非语,熟练地屏蔽了自己的五感,他终于发觉和反派出行好像总会碰到一些相当血腥的场景,不得不琢磨出屏蔽五感之法,别的不说,屏去了嗅觉,倒是没那么难受了。
他在皇城一个挑高的建筑上站着,四处张望,寻找鸦非语的身影。没找着,又问丹青剑:“你感应得到我师尊的气息吗?”
刚刚斩去一发狂魔修头颅的丹青剑飞回他身侧,嗡嗡两声:“感应不到。”
叶迟眉头一抽:“怎么会?”
丹青剑又嗡:“主人召唤我从不是凭借自身气息。”
也就是说,这把剑其实是不认得鸦非语身上气息的。
叶迟又一次陷入短暂的沉默,这剑真的是跟着鸦非语杀了整个天下的“魔剑”吗?还是说剑灵都差不多是这样的智商,怎么会有剑不认得主人气息的?
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原本只会一问一答的丹青剑嗡了两声,为自己辩解:“主人本就不是正常绑定我。”
不是正常绑定?什么意思?
叶迟挑眉看他,示意丹青剑继续,它也不含糊:“我本来就不是正常灵剑,是前代魔尊放在兵器库里的一把,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流落到了一些魔修手里,变成了祭坛上的一角,主人在讨伐魔修的时候找到了我。”
那没什么感情起伏的声音平铺直叙地说了这么长一串话,该说不说,听起来其实蛮诡异的。叶迟默默想:“所以……”
“我被魔气浸染,不能正常绑定血契,所以主人把我绑定在了神魂上。”
神剑与其主心意相通,无需绑定在神魂上,便能明白主人一举一动,所思所想之中蕴含的深意,修士历来也不会将任何东西与自己的神魂绑定,无他,这样的举动风险太大。
修士不惧死,只要不是神魂俱消,都有重生再来的可能性,最怕的就是神魂受损,不只是因为死了就没有轮回转生的可能,而是神魂受损之人,无法飞升登仙。
这般疯狂的举动,就算是放在魔界,恐怕也是不多见的。
如果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叶迟可能会觉得意外,可若是这人叫做“鸦非语”,叶迟就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作为全书的唯一反派,鸦非语又什么时候正常过?
叶迟挑了挑眉,比起鸦非语这个疯狂的行径,他更好奇鸦非语做这般举动背后的原因:“鸦非语他为什么这样,他不应该有机会进玲珑阁么?”
可惜丹青剑只是一把剑,它啥也不知道:“……不知道。”
叶迟:“……”好吧,不该对这把剑的认知有太多期待。叶迟默默回神,他在偌大皇城四处张望,被丹青剑这样一打岔,他差点就要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了。
“既然感应不到气息……”叶迟摩挲着下颌,凝神半晌,脑中忽地灵光一现,他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挖出了个罗盘,其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仙鹤,探物罗盘,在锦鱼城一行中就被他用过一回,不过当时的罗盘到底还是一个新生手做的,难免会有不足,他手中这个,是鸦非语亲手做好,放在锦囊里的。
他注入自己的灵力,指针上伫立的仙鹤便如活过来了般,高扬起头,伴着一声长啸,原先空无一物的道路上,浮现出一道淡蓝的灵流,颜色很浅,也和地面颜色相近,若是不细看,恐怕是极容易错过的。
这是鸦非语的灵力。
叶迟从高处轻巧跃下,如猫儿般落地,随后不敢有片刻耽误,几乎是追着地上的灵力跑。
皇城外尚且一片混沌,皇宫内部却是一片寂静无声。这里魔气的浓度比外头稍微低些,死人却是丝毫不少,一些一看便知有头有脸的人物横尸于此,血色与红地毯的颜色混杂在一起,反倒是看不明显了。
叶迟的眉从踏入此地开始就未松过,他的感觉……很不好。
顺着地上的灵力,他一路在这错综复杂的宫殿里拐来拐去,险些就要把自己给绕迷路了。最后,灵力停在一处沉甸甸的大门前,这间房位于整个宫殿的最顶层,装修也最为豪华,叶迟猜测,这应当是海宫宫主劳埃德的寝室。
四周没有守卫,恐怕这里也失守了。
叶迟心下微沉,他上前几步,缓缓推开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比任何地方都要更浓郁的魔气。
叶迟愕然瞪大双眼,他看到了旁边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的劳埃德,与手里攥着根羽毛的鸦非语,他的师尊被魔气包裹着,雪白的身影几乎都要被染成黑色了,他却恍若未闻,任由魔气肆虐,贴近。
“师尊!”他忍不住唤。
鸦非语终于有了动静,缓缓侧过头来,银色的眼眸中有一闪而过的血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