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胡氏惨案的开始。
出了这样的惨事,朝廷自然是要查的,查来查去,便查到了白令之头上。
柳依尘定定看着他,觉得他接下来说的话并不是什么好话,朱长岁看见她防备的眼神,忍不住笑。
“莫要这样看我,这灾祸不是我造成的。”
说完又顿了顿,神色异样。
“朝廷查出,白令之因为克扣抚恤银子,害得无数将士的家眷遗孤冻死在那一年,所以被朝廷贬斥,发配到南边。
白家从此开始没落,最后白令之死在南边,此事成了白墨存心头的痛,这些年,他一直筹谋报复回来。他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他父亲报仇雪恨,你们这些人,也不过是被他利用,是他复仇路上的棋子而已。”
柳依尘看着他眼里的愤恨讥讽,深吸一口气,“那白墨存的父亲,当真贪污抚恤银子了?”
朱长岁对上她追问的眼,有一瞬间的心虚呆滞。
他没法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告诉柳依尘:“当初把证据拿出来的,是白墨存的一个族叔,他说白令之拿着贪墨的抚恤银在老家修了豪华的宅院,所有花销,与那些被贪污的抚恤银子都对得上数。柳娘子可知,那一年除了普通百姓,被冻死的将士家属有多少人?”
柳依尘不敢想,朱长岁偏要告诉她:“整整八十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可以说,有八十个家庭,因为没有这笔银子,而家破人亡。告状的那个妇人,她的孩子是胡家唯一的血脉,丈夫战死,她死了孩子自己也活不下去,所以告状之后,才一头撞死在宣德门外。那是真正的绝了户,断子绝孙,无人送终。”
第八十六章 青梅竹马也算计,故交好友也无情
无人送终,多么歹毒可怕的事。
没有一个人不害怕这四个字。
人们笃信鬼神,死后若无人送终,无人烧纸钱,便是到了地下,也是被人欺负的孤魂野鬼,贫穷潦倒,难以转世投胎。
柳依尘听到这里,心头发颤,可仍然不愿意相信白墨存父亲是这样的人。
能养出白墨存的家,怎么会做出这样道貌岸然,为一己之私害死无数人的事来。
可她没有证据,又找不到漏洞,只得转换话题问:“你说他利用我,他利用我什么?”
柳依尘倒觉得是自己利用白墨存,利用他的心善,为了偷窃账本救姑姑,好几次舍弃白墨存。
她心里是愧疚的,朱长岁笑了笑道:“去衙门击鼓鸣冤是他教你的吧?”
柳依尘顿了顿,没有否认。
“那你可知,郑立秋也是他的人。”
柳依尘惊讶,并不相信。
“怎么可能,两人都未曾见过。郑立秋怎么会是他的人?”
“你不知道很正常,当年郑立秋来开封赶考,谁知大病一场,差点死在路边。还是白墨存好心救下他,又是白墨存指点他去做状师,获得一份活命的本钱。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恰好我是其中一个。”
“那又如何呢?若是这样,便要说他们沆瀣一气,那当年白墨存也曾帮助过你,你也与他同流合污么?”
朱长岁被噎了一下,眼神森冷扫她一眼,继续道:“我且问你,你是如何知道,陈姑被关在大牢里的?”
柳依尘犹豫一下,还是告诉他,是焦大夫带自己去大牢帮忙,恰巧遇见的。
“你就没想过,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偏偏那一日,你陪白墨存去看病,就有人来找焦大夫看病,偏偏焦大夫的药童不方便,非要带着你到女牢里去帮忙,又偏偏那么巧,你看见陈姑。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白墨存为了让你瞧见陈姑,所做的安排?”
柳依尘觉得不对,“若是他故意安排,说明他早知道我去白家的目的。既然早就知道,那后来为什么又让我得手?”
“因为他要利用你,把一份假的账册传递出去,搅得开封不得安宁。之所以如此,是这份账册,涉及当年祸害他父亲的人,他要用这份账册来报仇雪恨。”
柳依尘听到这里,却想起白墨存所言,根本没有什么账册,从头到尾就是葛账房不甘心,而留下的一个骗局。
那些人心慌了,想要斩草除根,才自乱阵脚。
“就算是假的,那账册不也被蒲君抢去了吗?”柳依尘故意道:“你们应该得到账册,却还不肯放过我姑姑,难不成,蒲君没有把账册给你们?”
朱长岁:“你也不必给我下套,蒲君是否拿到账册我不知,我与他也没有干系。我只知道,白墨存给你的账册是假的。那些人没有拿到账册,只能用其他的法子掩盖事实。如此一来,就落入白墨存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