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萧郁被他这忽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也站起来拦住他,“荆师弟,外面暴风雪,你要找人也等暴雪过去!”
“萧师兄,请你让开。”荆澈面容冷峻,不容拒绝地说,“外面暴雪,我更不能丢他一个人。”
萧郁有点感概,他一口一个荆师弟叫的亲近,但这还是第一次听荆澈这么称呼他,竟然是在这种情景下。可感概归感慨,他天生鹿一般地机警,立刻抓到了他话语中的重点。
“你在外面,见到他了?”
空气瞬间凝滞了,两人视线相交,相顾无言,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怀疑和警惕。
荆澈也察觉自己失言,方才在外面的只有四个人——他,萧郁,瞿水,和一只失去理智的大魔。
荆澈抿了抿唇,还未做出找补,萧郁剑已出鞘,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
“你是谁。”
荆澈突然明白了妖道为什么会在瞿水身上设计这么一出。
信任的建立需要长久的积累,而崩塌却只需要一瞬间。
窗外北风呼啸,暴雪遮天蔽日。
茫茫天地间,只剩风雪,厚厚的雪地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深浅不一,但很快就被新雪覆盖,七八个女孩子互相扶持着,腰间小臂粗的麻绳将她们的命运拴在一起,看上去像一只踽踽独行的小兽。
婵婵年纪最小,长的最瘦,被围在人群最中间,吃最小的风,她本想自己咬着牙也会走到万俟城,但终究还是吃不消,拉了拉金姐姐的衣角,问:“金姐姐,还有多远到啊?”
队伍最前头的金姐姐胳膊挡着风雪,扭头只说:“快了。”
“噢。”
这一路上,“快了”这两个字被提起了无数遍,但婵婵仍旧乖乖地低下纸一样苍白的脸色,攥紧了冒冷汗的手掌,继续一步一步跟着走。
眼前忽然多了一只手。
“你不舒服,我能背你。”
婵婵抬头一看,竟然是阿钰。
阿钰走在队尾,不像金姐姐和林霜一样在前面挡了大半的风,她看上去还很有力气,婵婵知道,她曾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学骑马又学射箭,吃的用的都比她们好,身体自然也不差,可是——
“不用。”
她拒绝了,她不想承她的情。阿钰的手指僵了一瞬,但也没再勉强,默默收回了手。
“你们听,什么声音?”
“地面在震。”
金姐姐俯身,扫开地面的雪,跪在地面上,耳朵贴着大地倾听,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她逐渐严肃的神情,有人直接吓到浑身战栗,小心地问:“怎么了,有人追上来了吗?”
沉默已经代表了一切,她站起身,二话不说地开始解自己腰间的麻绳,将自己的贴身玉佩塞给了林霜。
“所有人里,你最稳重,按我之前说的方法进城,找一个叫薛娘子的人,我与她有过命的交情,她不会不管你们的。”
众人见她这样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婵婵红着眼睛,拉住她的衣袖,颤抖地喊她:“金姐姐……”
金姐姐笑着拍了拍她冰冷的手,又推开,眼中带着不舍,“我自幼失去双亲,流落街头,你们肯叫我一声姐姐,我不敢相负,婵婵,出去后好好吃饭,下次再见到,可不准哭鼻子了。”
下次……还有再相见的机会吗……
婵婵哭得更凶了。
她深深看了她们每个人一眼,转身,毅然决然地走向了来时的方向。
赵淮山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离去,突然哀叹一声,也开始解自己腰上的麻绳。
墨行舟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手,“你想做什么?”
“难道眼睁睁看她去送死吗?”
“二十年后的金妈妈还活着,那就证明她不会死在今天。”
赵淮山犹豫了,可是手依旧紧紧扣着麻绳,“那也不能……让她一届弱女子去承受一切 ,明明我们在这里,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两全其美?”墨行舟轻笑了一声,“赵大侠?你当这里是哪里,这里是回忆啊,你想在回忆里改变现实的轨迹,确定不是在讲笑话么。”
赵淮山震惊极了,没想到周公子竟然会说出如此冷情的话,“可是……”
“林霜姐姐,阿钰,你们别吵了,我们快些走吧,否则金姐姐岂不是白白……”在剩下的几个姑娘的视角里,就是阿钰和林霜忽然起了争执。
两人对视了一眼,在墨行舟似笑非笑的目光中,赵淮山终于败下阵来,“好。”
他越走心里越难受,只能默默疏导自己周公子说得也不错,他确实也改变不了什么,可没想到,走到半路,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惊叫:“阿钰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