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黎初漾自己知道,她说了个谎。
时过境迁,竟已过去快十年。
这么多年,感情总是没有结果,在反抗与堕落间,选择了折中的最无聊的方式,逼迫自己往前继续缓慢沉重地前行。
心脏紧缩,黎初漾低下头克制情绪蔓延,心里抵触,却因为他的肩与她挨着,不由自主想起那天,练习册那道怎么解也解不开的数学题,想起装作不经意悄悄看向窗户,玻璃倒影着羞红的脸和少年洁白的衬衫,还有被记忆折叠起来放在窗外永不停歇的蝉鸣声。
到底什么才能成为佐证,证明埋藏在记忆里的遗憾,也期望得到一次弥补的机会。
“怕啊。”
话音落,她被铐住、有些发凉的手被萧阈紧紧握住,他手心的薄汗黏乎乎传到掌心。
“说谎。”
掷地有声地两个字让本就诡秘的环境,多了几分别样色彩。
“我刚刚在后面一直观察,你镇定得跟那些变态杀人狂似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十指相扣,萧阈凑近了些,地板的影子交叠。
“骗人是为了让我牵你,对不对?”他的嗓音干净磁性,此时压得低,尾调带小钩子,一下勾破了薄纸。
黎初漾侧头,距离更近了,气息缠在一起,只需再往前,鼻尖就能撞上。
手使力,没挣脱,她凝视他模糊的轮廓,缓了缓神,轻言轻语,“那你呢。”
她的目光似有重量,撞得萧阈心脏跳得飞快,怕被她听见往后挪,“我是真的怕啊,所以只能离你近一点,才能抵消恐惧心理。”
她往前,让鼻尖触碰,一字一停,“说,谎。”
她的瞳孔纹路走向清晰可见,他的耳尖渐红,紧紧攥住她的手,手背经脉明晰。
“我看到你把骷髅头捡起来玩,百无聊赖到就差没把它当皮球,往地上拍几下。”黎初漾抬臂,手指触上萧阈的鼻梁,似拨似撩地往上滑眼睛缓慢眨着,像只天真又狡猾的狐狸设下陷阱,“骗人为了离我更近,离我这么近,然后呢,还想做什么?”
“想做点超出朋友之间的事。”
萧阈言语之间直白,语气和手指一样绷着顽固的力度,他纯粹的性格隐露出偏执成分,这倒出乎黎初漾的意料,她的头稍稍低垂避开他的视线。
试图厘清过去与现在的联系或相斥,但感情本身就会牵扯太多,缠结如何轻易解开。
“霍本。”黎初漾念出这两个字。
萧阈一愣,瞳仁黑到分辨不出情绪,眼神稀少地敞露惘然。
睫毛在眼下浓淡不匀地发起微动,她软着声气说:“再编个我拆不穿的谎,可以考虑。”
老旧电视机的噪点急促,萧阈眼底划过丝轻叹,微微偏头,让距离更近,乱掉的气息与她的呼吸交融。他唇角很浅勾着,腔调很慢,“口渴了。”
第24章 24
黎初漾站在角落, 被铐住的右手与萧阈的左手十指相扣,他的腰弯了下来。鼻抵鼻,体热蒸着, 面颊发烫。只需和他一样侧头, 再往前往上,就能触碰。
从未这么近观察,他的鼻梁微微冒汗,表皮并不光滑无暇,侧面有一处极小凹陷。
是特意抹去的痕迹。
呼吸凝滞一瞬,她抬睫,通过镜片深深望他。
声带颤动,“说谎。”
萧阈端详她的面容, 双眼缓定洞悉, 他抬起另外一只手隔空触碰她的眼,轻笑,笑出的气息晕洒她的唇, “实话和谎言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不拆穿,不是吗?”
“不怕黑偏要说怕黑, 我往后退你往前进, 问我想做什么,我认真回答,你要我编造谎言,现在我说事实, 仍要坚持我说谎。”
“黎初漾, 你耍我玩呢?”
陡然惊醒,黎初漾霎一霎眼。
萧阈在高中已是天之骄子望尘莫及的存在, 七年时间他的高度只会继续往上升,无从得知这一路他究竟见识过多少更优秀的人,不管他潜伏粉丝群或回来的理由,他不挑明身份,她不自作多情,就当弥补遗憾,过去停留过去,未来暂且搁置,保持现在的状态,等两人都装不下去了,爽快结束,回归正常生活。
况且她心里有个坎儿过不去,高中时的心情不想再重新体会。薛彬有句话说的对,她和萧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果和他一起,不止经济条件占不了上风,心理落差最要命。再说,他记仇,说不定想报复当年她说的那些狠话。
对,反正他也在玩。
“本来就是出来玩,玩不起?”
萧阈是真猜不透黎初漾的想法,紧一下松一下的路数她太会了。而且什么狗屁话,听着就来气,他恨极她这样,恨得牙根痒,“出来玩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