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漾与他对视。
她并不知自己眼神藏着恳请,像双柔韧的手封住了林魏赫的唇,不许他说下去。
未说出口的话,是黎初漾和林魏赫心照不宣的秘密。
他方才的语气与药店门口有几分相似,琢磨不透的感觉再次重现,他在外已是年轻有为的精英人士,那对透彻镜片底下的眼眸更加晦暗,总像深埋了不为人知的隐秘。
思来想去,黎初漾心中挑出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拨动包扣,随口一问:“你和薛彬认识?”
语声刚散,斜后方响起两声清脆鸣笛。
不好,絮叨半天竟然把时间抛掷脑后。她稍侧头,视野出现张和林魏赫完全不一样的面孔。
他的五官全是锋利锐角,下半张脸,鼻峻挺,唇线长而倦怠,捏合一起成了种寡情不羁的气质。
像记忆里的少年,又不太像。
她恍惚一秒回了神,吐纳口中憋的气息。
看到黎初漾被拽住的腕,萧阈本就不佳的面色更沉郁,眼睫密匝匝、重重往下撂。
他一手插进口袋,手背血管纤毫毕现,目光淡淡扔向林魏赫。
空气静,酝酿着无声对峙,像阳光下细碎翻飞的粉尘,不易察觉。
林魏赫松开黎初漾,自然垂落在裤缝的指隐有捏拳动作。萧阈全看在眼里,长腿迈开,朝一辆改装后的银灰路特斯走去。
谈判机会珍贵,黎初漾赶紧说:“霍本,现在十二点,我请你吃个饭吧?”
人头也不回走得极快,回应的只有车门“砰”的重重摔合声,引擎轰燥巨响。
财神爷的霉头触不得,改天再约出来谈论工作事宜,免得受波及。
她收回视线,饥饿感不容忽视,问:“吃饭?”
萧阈的脾性,林魏赫深知,若和黎初漾一起离开,误会必定更深。他揉搓指腹,思索一顿饭究竟有无不妥之处。
“想什么呢?”
下意识便征求她的意见,“火锅还是炒菜?”
车迎面而来,停车场过道窄,黎初漾挪步,“我下午要和宁宁一起做护理,吃清淡点好。”她知道林魏赫不挑,敲定方案,“潮汕菜吧。”
“坐谁的车?”
接着,银灰路特斯车轱辘像卡壳般猝然停滞。
无边框的菱形玻璃唰得没入窗缝,驾驶位的萧阈,耳骨钉泛冷光。
他直视前方,唇切成条刀刻线,最终歪头一笑,虎牙尖尖露出角,声音也发酥。
“上车。”
黎初漾:“?”
第10章 10
香槟色宝马扬长而去,像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渣男般,尾气没留分毫。
半分钟前黎初漾接到电话,酒吧消防检查不过关,需即刻前往解决。
她没有任何犹豫,匆匆对两人表示歉意,拎包跨进自己车的驾驶位。
还真是.....掉进钱眼里了。
萧阈盯着消失的车屁股,倏地低笑出声,单手打转方向盘倒车入库,利落下车。
墨镜摘了,他浅浅瞥向林魏赫,“走吧,叫上孟博一起吃饭。”
语气懒洋洋,把握恰到好处的分寸,听起来舒散适意,完全没有愤怒的情绪。
林魏赫食指抬起眼镜,掐了掐鼻梁,“不问我?”
萧阈如过去一样手臂搭他的肩,往前走。
目中跌宕起伏,嘴角擒着的笑意分毫未减,“你对她又没想法,问什么?”
林魏赫停下脚步,顿了顿,挥开他的胳膊。
他双手插兜,唇边松松牵住一抹笑,眼梢不安分飞挑,但目光压得结实。
很少人,能把骄傲恣意的神态和骨子透出的压迫感融合得那么好。
萧阈就是这样的人。
他的精明多智往往不动声色。
林魏赫看着萧阈,终于明白为何过去七年心中那份感情含蓄如斯,他一回来,那些缭乱躁动再无法料理妥当。
有些秘密适合烂进肚子里,他没打算挑明说:“来莲花林是因为今天孟博叫我来吃饭,说阿拉蕾也在,其实我没反应过来阿拉蕾是什么,但他说你当初托他从日本寄回来的帽子,我就知道原来是黎初漾。”
说完,林魏赫整理袖子,眸光捉住一根极细的头发丝,用手指勾绕握进手心。
萧阈观察入微,眸中笑意消散了。
从口袋拿出烟,敲出两支递一支给林魏赫,一支反手送进唇间,他低头,右手摩擦火石,风太大,只能用掌拢住细焰。
语气和白烟般不明晰,“看不出来挺八卦啊你。”
“后来的钢笔是你送的吧。”林魏赫话锋一转。
那是萧阈第一次体验嫉妒。
“对。”他坦荡承认,想起更重要的事,掏出手机打开外卖平台。
“黎姐你的中饭到了!”
听闻黎初漾回头,看到慕雁拎着两大包餐食,疑惑道:“我还没点外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