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升高,手套绒面微有湿意,她习惯性想把东西搁到左手边, 碰到阻碍, 侧头,同样的芝士海盐奶茶, 安静搁置于两人中间的扶手盒。
它与纯黑沉稳的内饰格格不入, 或者说,不应该出现林魏赫车上。她收回视线脱下一只手套,空调送风的速率倏地变缓。而他始终望正前方,似乎周遭空气未曾跌宕半分。
“林魏赫。”
“嗯。”
黎初漾摩挲手套正面装饰, 又是向日葵, 萧阈真的特别喜欢,片刻分神, 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喝奶茶了。”
透过后视镜观察林魏赫的表情。
车载音响通话进来,他看眼来电显示说了声抱歉,车拐到公交车站暂停,蓝牙没断接通电话,对方应该是凉川有职权的人,和林魏赫约今晚饭局,他婉拒表示下次并提出补偿,然后抬眼,镜片有点反光,与她视线相撞一瞬,极其短暂,又看向前面的路,“买给你的。”
不巧车挡住公交进站,催促的鸣笛模糊了轻缓语声,她没听清,“什么?”
雨刮器一下一下扫掉雪,车内安静了会儿。
林魏赫深长周正的眉目,沉沉凝望前方萧阈的车牌。
还没到时候,不敢点破,不敢挑明,怕她因为萧阈疏远,怕失去名正言顺关心她的位置。
抿唇,将抑不住的叹息压回喉间,像干吃了一口未经炒热的辛辣香料,从舌头到肺腑都是麻苦的涩味。
“四杯一起买的。”他启动车,目光晦涩难言,最终忍不住请求:“能帮我打开吗?”
她轻巧答应说等等,脱掉手套,拆掉包装插吸管,递过去,他说谢谢腾出右手接,喝了几口,她扑哧一声笑。
“怎么了。”
西装是林魏赫一年四季常选服饰,正式款为主,休闲款为辅,即便如此仍显端正。此时端杯奶茶,未免有些滑稽,黎初漾转过脸,轻笑出声,“没事,第一次看你喝奶茶,有点不习惯。”
林魏赫楞了下,耳根泛红,奶茶默默放回扶手盒,她正好做相同动作,小拇指侧面一触即分,再搭上方向盘时,无名指蹭了蹭方才挨碰的地方,再往里蜷缩,唇跟着抿出不易察觉的笑弧。
她提起酒吧的事,他心不在焉地听,时不时悄悄瞟她一眼,说到后面,计划的圆满让她对开业充满信心,以至于整张面孔的光彩格外动人,无关风月也让人向往,但车窗外的霓虹与雪景映照她侧脸,清影似惊鸿,别胜万千。
林魏赫仿若小偷般,收集细碎美好画面,再铭记。
银装素裹的天地,枞海校区小吃街的烟火气忙不迭生动了单调的白。
前往停车场,跑车最快,萧阈熄火站在线框半步的距离撑伞等待,等林魏赫的车停稳,他迫不及待拉开副驾驶车门,伞檐倾斜,几乎将黎初漾拉出来,带着蛮横劲,可一片雪花没沾湿她的外套。
即刻被搂进怀里,围巾前后左右的小角依次往上提扯挡住风寒,他发闷的嗓音落发顶,“我一个人就不落寞了?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
薛之宁几人后脚下车,远在半米开外的孟博拖腔夹调,“欸——”
萧阈置之不理,手臂箍得紧如藤蔓缠绕,在他的味道里迷失一秒,那是种喘不过气又甘之如饴的感觉。
随后想起他今天穿的雪山图样的联名冲锋衣,蓝白相间的浅色,她怕口红粘上去洗不掉,又怕自己的妆容弄花,头拼命往后仰,语气颇埋怨,“别那么斤斤计较,我们以后相处的时间,不差这几步路。”
我们。
以后。
没有比这更美好的词了。
萧阈眉间阴霾一扫而光,眼睛明朗敞亮,弯腰啄了下她的侧脸,懒散地笑,“行,这可是你说的。”
几人起哄说真腻歪,然而当林魏赫手握奶茶杯从车上慢条斯理下来,半头白色吸管隐约可见椰果往上滑动痕迹,他们的表情错愕到跟见了鬼一样。
林魏赫不见任何异样,视线盯着黎初漾的背影,萧阈淡淡瞥他,身体横侧,偏不让他看。
林魏赫本来心里就不平衡,自己碰手高兴半天,萧阈不止抱还能亲,他用口型对他说:[幼稚]。
萧阈被哄好,但还醋着,盯着林魏赫的表情有种“老子就幼稚怎么着”,抚摸黎初漾头发的手没停,是宣誓主权的动作,随后另外一只手伸到背后,悄无声息竖起修长中指回击:[Fuck you]。
两人的小动作被对方身躯挡得严严实实,另外几人没察觉暗流涌动,从讨论奶茶转移到停车场旁边结冰的小坡道,拉着手伸脚试探,能不能从上往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