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重重落在萧阈胸腔,把他的呼吸越压越低,当屏幕里出现提着冰桶的工作人员,呼吸难以再畅通进行。
而那一桶桶冰块从黎初漾身上滚落,他的所有呼吸血液全部凝固。他不忍心再看,走到敞阔的落地窗,点了一支烟,抽吸的速度与直播间音乐节奏持平,如同刺耳的尖啸贯穿耳膜。
“谢谢大家支持,今日直播就此结束,我们下次再见。”
他低眼看着,冻到发抖,唇色苍白,但仍旧笑着的黎初漾,忽然明白了什么,面上剧烈一震,似乎有层形成实质化的表情猛然裂开。
砰!
手机砸到地板,屏幕碎裂,碎碴飞溅。
萧阈面无表情地抬腿踩了一脚,今日撑持的理性与沉静,在这一刻全部崩断。
掐算黎初漾换衣服的时间,快到点,他弯腰捡起手机,在房间里找卡针和新手机,将sim弄出来重新插好,靠在起居室的吧台,反手撑在桌面。
柔软的桌布,在掌根下叠皱,慢慢拧成一团,攥起整片掀在地上,玻璃杯和瓷器摔得七零八落。
萧阈仍然没有表情,安静地等了一分钟左右,拨通她的电话。
“什么事?”黎初漾的声音稳定如兮。
“你是不是有病?故意作贱自己的身体?”萧阈气得手抖,语速极快,仿佛多停顿一秒都要烫舌头,“我明明告诉过你,任何事情我可以帮你解决,欺负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法子?别扯什么滥借口,你他妈就是故意的对不对?”
“对,我故意的。”她坦然承认,“但,那又怎样?”
“你!”他哑然。
“还有工作,先挂了。”
“不准挂!我问你,你还想做什么?”
“和你无关。”
“黎初漾!”
“嗯,我明天有空来看你演出了,记得准备新歌,再见。”
“黎初漾!”
嘟嘟嘟……
萧阈咬得牙关酸沉,再开口时,舌端的苦涩让气息止不住抖嗦,“对我这么狠心就算了,对自己也那样……”
按在手机背面的指节青筋浮凸,他眼睫微阖下去,遮住的瞳孔漆黑无底。
当牙床里出现一颗龋齿,腐烂朽坏的神经深深驻扎,凭借自身的力量如何能拔出来,排空化脓的血液。萧阈脖颈虚仰了下,拨通未知号码,声音冷得扎实而笃定,“不管用什么办法,你们现在给老子把黎远和黎初航弄出来。”
夜空不再晴朗清晰,一小时后,城市边角没有摄像头的暗巷,先后驶入两辆黑色商务车,喝到烂醉如泥的黎远和黎初航被人从后座拖出来。
黎初航尚保留一丝清醒,他记得自己在酒吧和一位美女划拳喝酒,意识模糊地出酒吧,再睁眼时就看到了父亲。
“爸,你怎么在这里?”他试图搀扶跪在地上的黎远,但双手被架住,于是视线转了圈,一群身着西装的魁梧大汉让他背后吓出层冷汗,“你们是谁?”
无人回应,冷风呼啸。
约莫五分钟,如野兽嘶吼的跑车轰鸣声回荡巷口,一辆全黑的法拉利停在路灯下,然后一位身形松散,双手抄兜的男人从驾驶位绕到前面,卫衣兜帽遮过鼻梁,下颌轮廓线一笔勾成,利落凛冽,折角锋利。
脚步声越走越近,一种紧迫的阴沉让人心神不宁。
黎初航慌乱挣扎着,“放开我!你们想做什么?”
话落,嘴里被强行塞了棉布,只有喉咙能发出恐惧的呜呜声。
间隔大概一米的距离,男人脚步停住,嗓音低沉,腔调勾着笑,“把他们衣服扒了。”
“是。”大汉下手利落,不到半分钟,父子二人身上只剩下短裤衩,一双袜子都没留,风冰冷刺骨,吹得两人鸡皮疙瘩往外蹦,膝盖内扣着打磕颤。
“冷吗?哦,忘记你们说不出话了。”
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萧阈敛去唇边的笑,掏出手机看了眼,家里来的。
萧家律师世家,法律至上,平日恪守规矩,但承接全国一半豪门的商业案子,行走在灰色边缘,两道自然有人脉。
接通,萧良骥和萧恒的怒骂声此起彼伏,分不清谁声音更大,不是骂兔崽子就是混账玩意。
“我又没说自己不是。”
“得了,别骂了您二位,还翻旧账,累不累啊,回来跪祠堂完事,忙着在,挂了。”
按灭屏幕,开启飞行模式。萧阈冷冷睥睨着鼻涕冻出来的父子二人,相似的脸越看越讨厌,该死的丑东西,他嫌弃地侧身,低头,翻开相册洗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