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墨清漓心里也出现了一些动摇,朝堂之事险恶,江湖也未必是个好去处,自己不也是身陷囫囵。
“不过,灵均,世间安得两全法,我只是个江湖浪子,在刀口上讨生活,江湖上仇家无数,稍有不慎便没命了。”
墨清漓回头看向下方满座的看客,“世间众人,熙熙攘攘,来来去去,都在苦难里挣扎。”
“清漓,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是,我现在,已经过腻了这样明争暗斗,你死我活的日子。喝口水要防备,吃个饭要试毒,上一秒还对你笑语盈盈的宫人,下一秒却拔刀相向。今日喜欢一只猫儿,明日便只剩白骨。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尔虞我诈,我也不想去分辨了。”
夏灵均有些激动,握住了墨清漓收回来的手,“我跟你一起离开,去看千山万水,去吃各处的珍馐美味,我不会喊苦喊累的,我会学着去做一个寻常百姓,像他们一样。”
墨清漓顺着手一拉,就把夏灵均拉到了怀里。
墨清漓声音像惨了蜜糖的佳酿,宠溺又醉人。
“小傻子,你当然可以喊苦喊累,我又不是卖你去做苦力,没办法让你做个富贵王爷,养着你,保你衣食无忧还是可以的。”
墨门主还是有些家底的,怎么舍得自己的宝贝吃苦。
“清漓,我白吃白喝不好吧,不如我到时候去帮易老板卖酒?”
“别酒没卖出去,把自己卖了。”墨清漓捏了捏夏灵均的鼻子。
“你嫌弃我!”夏灵均佯装生气。
墨清漓没搭话,低头亲上了夏灵均的额头。“我让易沐把钱都给你数着玩。”
戏台上的乐声此刻激昂起来,唱词人声泪俱下,引得众人叫好。
两人刚刚只顾着腻歪了,没注意看下面在唱什么。
夏灵均依旧坐在墨清漓的怀里没起身,专心致志地看向下面。
不过,
这出戏,
唱的是父子反目、夫妻离心、兄弟阋墙、同室操戈。
夏灵均看到那戏中的老富商亲自给自己儿子下毒的时候,
一下子就站起来了,这出戏,莫不是有人故意想唱给他看?
富商之家为争夺财产都要斗得你死我活,更何况争的是皇权。
“我们去问问。”墨清漓也注意到了,说起来,他想带夏灵均来看牵丝戏,是这些天在街上闲逛之时,总是听到路人在谈论这新来的戏班子。
两人下了楼,想去戏台后,被酒楼中的小二拦住了。
“两位公子,这戏台后可进不得。”
“我想见一下你家掌柜的。”墨清漓递给了小二一些铜板,小二忙领着他们去见了酒楼掌柜。
“掌柜的,不知道这戏班子是从何而来,我二人想请他们到家中为老人家贺寿,还望掌柜的帮忙引荐。”
掌柜的看这两人气度不凡,穿着贵气,立马客客气气地道:“好说好说,两位公子继续听着戏,待会儿就让班主来见您二位。”
两人又回到了雅间,戏已经唱完了。
掌柜的领着一个七十多岁的老爷子进来了,老爷子穿着灰色的粗布麻衣,见到两人忙上来行礼。
“老人家,请坐吧。”夏灵均没上前搀扶,坐在原地观察着这个老爷子。
“听说两位公子想要给老人祝寿,这个我们也擅长,我们村十里八乡的贺寿,都喜欢找我们,不知道两位公子想听哪一出?”
这个老人家以为是一个大生意,满脸的皱纹也掩盖不住他的欢喜。
夏灵均扭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墨清漓。
墨清漓认命地掏银子递给老爷子。
老爷子接了银子,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老人家,我们不是想听戏,就是想跟您打听一下,今天这出戏,是谁写的?”墨清漓解释完。
肉眼可见,这老爷子脸上的喜悦散去,变得失落了许多。
虽然墨清漓给了他钱,但给大户人家唱一次戏,可不止这么点。
“是我们来叶城的路上,一个写书的先生帮我们写的戏折子,他说城里人就爱看这个。”
“您是在哪儿遇到的?此人叫什么?”
“在先前在云州遇到的,不知道他叫什么,是在路边帮人写家书、卖卖字画什么的。我们在云州唱戏,他非要给我们写戏本子。他写好我一看,写得还真不错,就给他钱,多写了几本。”
他们是四处游走的戏班子,居无定所,哪里有生意就去哪里。
“云州?”夏灵均皱眉,难道是三皇叔安排的人?
他被贬为庶民后,被关押在府中,静悄悄的,背后,必定有猫腻。
可是,这出戏,是想说些什么?
难道?
父亲,是被皇爷爷……
夏灵均不敢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