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沉默着站在湖边,院外却是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两人转头看去发现是宁书戮,只见他双眼猩红,跑的步伐都有些虚浮,在看到柳花燃与准勒清后他悠然停下了脚步。
不知怎的柳花燃觉得宁书戮这神情很是奇怪,便问:“怎么了?”
宁书戮强行平复下来的心此刻又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路追过来的陈翊见此场景却是并未说话,他站在宁书戮身后一把抱住了他,此时的宁书戮才开口说了话:“我姐姐,我姐姐死了。”
晴天霹雳一般,这个消息传入江逾白和古辰耳内时,二人都是心里咯噔一下,宁书戮早已在陈翊的怀中哭成了一个泪人。父亲去世时他还是个毛头小子担不起什么重任,宁家的一切都是被宁云舒担起来的,那时的她脾气暴躁的很仗着有些拳脚功夫,将名下店铺的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可那时的她本该是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为了他们兄妹二人至今都未婚配。
岁鸢站在一旁也是难得沉了声,本就压抑的氛围此刻更是凝固了一般,每个人都被这沉痛的消息打击的说不出话来。
“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宁书戮紧紧抱着陈翊,脸上的泪水纵横交错,将陈翊的衣袖打湿了一片,看着此刻的宁书戮陈翊的心也不自觉揪了起来。
“我早该想到她为什么执意要回夷洲,我早该想到她为何要教我看账本,我早该想到的……”一腔热血终是被宁云舒的死浇灭了,日后的他不会再拿起剑了。
岁鸢环视了一周,发现每个人的脸色都很沉痛,她与宁云舒交谈不多,可她却是打心里喜欢这个大姐姐,宁云舒虽是秉性暴躁,但当上家主后周身总萦绕着女性特有的那种温柔,内里还含着寻常人都不曾有的韧性。面对死亡她甘愿为江逾白开刀,而她的死也昭示了雁北的野心,如今东琊内的商铺几乎都倒戈向了江逾白,不少人都对当年雁恒谋反之时对雁家心有仇恨,这江山终是要还给江家的。
岁鸢跨步向门外走去,身上的配饰丁零当啷的响起很是悦耳,只见她扯下自己衣角的白布,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抬头望向了天空中那迟迟都未散去的云朵,轻盈的歌声从她口中传出,可又很是沉闷。
溯年也朝岁鸢走去,二人站在一处一同吟唱着众人听不懂的歌谣。
“这时西洲送战死的士兵回家时会唱的,”准勒清许久都未听见过这首歌了,他生在西洲的和平年代,来东琊前还不明白,为何有些人为了一个人可以前仆后继,至死方休,如今一见才明白东琊人这满腔热忱,都是为了这泱泱大国的和平,宁云舒的去世也让他明白了,在国家面前,舍去自己的性命并不是被人不解的一件事。
宁书戮的哭泣声更大了些,岁鸢和溯年的歌声悠远绵长,将众人压抑的心解郁了一些,柳花燃擦去眼角的泪,果真应了那句话,徐元江的死只是个开始,这次是宁云舒,下一次又会是谁。
他转头看向身旁始终沉默的江逾白,却发现他的眼睛早已湿润,只是死死咬着自己的唇不让自己掉下一滴泪来。
自小长大的玩伴因为他去赴死,任谁心里都不好过,但宁云舒也留有期望,她盼江逾白怀揣着这份期望走的更远些。
“男人婆!”
“你个小崽子,老娘叫宁云舒!”
“姐姐,父亲不让你自称老娘。”
“多嘴!你要是回家敢告诉父亲我就打掉你的牙!”
“我乃宁家家主,宁云舒。”
第一百五十九章 昨日不复
“雁北已经派兵准备困死咱们了,必须让臣霜出去带领江进的兵前来解围。”
吴衣也被这沉闷的气氛压抑的喘不过气来,可她活了这么多年,早已见过许多人的死亡理智终究还是胜过了感情,她转头看向靠在门旁始终望着天的臣霜,闻言才转过头来静静的看着江逾白。
江逾白深吸了口气,宁云舒的死不会让他们止步,他紧紧捏着手中的茶杯强压下哽咽的声音道:“趁着雁北的大军还没到悬域城,书戮快马加鞭回回夷州城接手云舒的位置,臣霜,按伯母说的你前去与风行汇合,在岁逢留下些兵力便可,雁北的目标是江家,带着他们来见我。”江逾白的声音冷静的可怕,但柳花燃依旧能听出来一丝颤抖。
此刻的宁书戮已经平复了心情,听到江逾白的话后只是点点头,并未有过多的回应。
听罢臣霜站直了身子朝众人作揖,此去一别定是九死一生,几人心里清楚,回来时说不定要折损多少兵将。
“江家和雁北的仇倒是可以算算,”江进说着起了身,他上前拍了拍臣霜的肩叹了口气说:“去吧,这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臣霜怔了一瞬,眼眸中的诧异片刻间又平静下来,她点点头:“我知道,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