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袋中东西没掉后,他松了一口气,抬头找了找发现顾承宴在屋内,便挂着笑大步往这边走。
见少年进来,顾承宴下意识把大白羊往他那边一送,声音很轻、很小:
“大白死了……”
少年被他这动作弄的一愣,看看顾承宴又看看那只羊,视线扫过羊颈侧伤口时,眸中却露出一抹嫌恶。
顾承宴不觉有异,只摸着大羊脑袋,自责地感慨,觉得自己应该更警觉、更早加固好门窗。
少年似乎没听懂他的话,脸上的表情犹豫又挣扎。
最后他轻叹一声,将大白羊抱过来,然后从皮袋子里掏出两只肥硕的旱獭,塞到顾承宴怀里。
顾承宴一愣。
少年指着大白羊颈侧伤口,表情凶恶地冲他摇了摇头,又指指自己、摆摆手。
顾承宴:“……?”
紧接着,少年又拍拍那两只丢到他怀里、死去多时的旱獭,骄傲地拍了拍胸,满脸扬起笑容。
顾承宴:???
见他满脸疑惑、没有行动,少年盯着他看了半晌,双颊竟渐渐红了,最后他挠挠头、重重地出了一口气。
而后少年突然俯身,在大白羊的颈侧咬了一口。
顾承宴:?!!!
少年扯下来一小块带血的颈肉,当着顾承宴的面嚼碎吞下去,又再次将羊和旱獭都往他怀里送。
一边送,还一边目光殷切地看向他的唇瓣。
“……”
顾承宴张了张口,终于撑不住阖眸,在少年慌乱的目光下缓缓睡了过去——
第13章
也不知睡了多久,再睁眼时,顾承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正屋的石炕上。
屋内很安静,灶膛内生得火很旺。
少年没在,不知又去了哪儿。
顾承宴摇摇头一哂,低头却看见身上竟堆着三重厚棉被——难怪他会觉得胸闷、气都喘不上。
抬腿、手脚并用给最上一层被子推开,就这么简单一个动作,却叫他浑身酸软。
顾承宴挑眉,抬手试过额心:果然,又在发烫。
看来昨天待在风雪里的时间,还是太长了。
想到昨夜,顾承宴忍不住阖眸叹息,少年的行径实在古怪——与狼杂居、生啖羊肉,还会啸月。
只可惜,顾承宴睁开眼,轻轻扯了下嘴角:
他还不知道少年的名字。
这时,房门吱呀一响,顾承宴扭过头,却意外看见个头戴皮帽、身穿束口长毡袍的陌生青年。
青年看上去二十多岁,手中抱着许多木条,用肩膀顶开门后,就径直走向窗边。
顾承宴轻轻咳了声。
青年脚步蓦然顿住,回头与他四目相对片刻后,双颊竟微微红了:
“您、您好……”
他支支吾吾,说的是腔调很怪的汉人官话,“我窝沃……令林您……”
顾承宴好笑,告诉他自己会戎狄语。
“啊,这样……”青年长舒一口气、放下木条,然后挠挠头露出个青涩的笑:
“我是拉旺,阿克尼特部的勇士。”
“这些日子风雪不断,首领又听见圣山上狼嚎不断、担心附近牧民出事,就派我们出来巡逻。”
“路过您这儿时,我远远瞧见屋后雪地上有一大片血渍,实在担心,就……没经您同意进来了。”
说到这,他有些不好意思,“抱歉。”
顾承宴摇摇头表示无妨,正想问拉旺有没看见那少年,灶上却忽然传来铁锅咕噜冒泡的声响。
“啊!”拉旺一拍脑门,“我差点忘了!”
他慌慌张张跑过去,从铁锅中端出来一碗黑黢黢的糊糊,那刺鼻的味道呛得顾承宴直皱眉。
“这是萨满让我们一直带在身上的药,平日有个头疼脑热的,吃一碗就保管能好!您——试试?”
看着拉旺真诚的双眼,顾承宴拧着眉犹豫再三,还是从被面下伸出了手。
他是身上没力,想让拉旺扶他起来,结果这傻小子竟直接将碗放到他手里——
要不是顾承宴反应及时,险些要给碗摔了。
拉旺还不觉有异,“就是有点苦,但药不苦没效,汉人不是也有句话,叫什么对病好的厉害药都很苦。”
“……是良药苦口利于病,”顾承宴有气无力,“扶我下。”
“啊哦!”拉旺摸摸鼻子,忙伸手给碗拿回来,扶着顾承宴坐起来后,才重新递给他。
药碗里是一团捣碎的根茎,已瞧不出原本是什么草植,顾承宴叹了叹,仰头整碗灌下去。
即便是吃惯了苦药,这碗东西也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顾承宴忍不住嘶了一声,五官皱紧。
拉旺挠挠头,将空碗拿回来,“那……我给您加固窗户去,之后会有暴雪,您窗户这样可顶不住。”
顾承宴只觉舌根一阵阵发麻,每次吞咽喉咙都发紧,缓了一会儿,才哑声问出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