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也安握了握手指,面前刚好有一片枯黄的梧桐叶掉落下来,迂回曲折,最终归于那一堆落叶枯骨里。
程也安道:“他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林子书眉头一簇:“不可,也安,他是曲吉安的人。”
程也安看也不看林子书一眼,只道:“放心,我会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夜深,启竹刚给魏元景的背部上了药,错杂的伤痕,血肉翻出,三十大板真不是容易的。
魏元景趴在榻上,额头渗出密汗,却一语不发。
吴通愤愤道:“我看那李乡南下狠手了!这小子心眼比针小!”
魏元景道:“行了,我交代他的,该如何打就如何打,不用留情。他是个实在人,正如此,我也信他日后会好好做事。”
启竹摇头道:“当了将军后,多少年了,没有挨过这样的打了吧,也当纪念往事了。”
吴通笑道:“是啊,殿下和林将军以前没少挨林老将军的打,当了将军后,只有殿下打别人的份了……”
魏元景目光幽幽地看过来。
吴通噤了声,转着眼珠子往一旁看。
魏元景却突然拢衣坐了起来:“启竹,现在去王宗家。”
启竹劝道:“殿下今天刚挨了板子,明日再去也不迟。”
“趁热打铁”,魏元景已经站了起来,挥手对吴通道:“备马!”
此时,王宗正蹲在院子里给他的老母煎药,他母亲病了许久,长时间吃药,导致院子内外都一股浓浓的苦药味。
院子里只挂了一个灯笼,王宗一人蹲在昏黄的灯光,听着药罐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寒风一吹,毫无可避,王宗左手拢了拢衣服,右手继续扇着火。
身后的窗户发出孱弱的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清晰又破碎。
“阿毛,外面冷不冷啊,进来吧……”
王宗忙道:“娘你别管了,我不冷,药快煎好了……”
在屋子里煎药,总是难以散味,且他母亲不能吹一点风,所以无法开窗,他怕他娘天天闻着苦味入睡,更是头疼难熬。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王宗起身去开门,心里也疑惑,谁大半夜的来找他?他和其他人向来没什么交往。
一开门,是魏元景和一个陌生的男子,那陌生男子穿青色道袍束玉冠,看穿着像是一位道士。
“殿下?”
魏元景微笑道:“我来看令慈了。”
王宗犹豫着把门打开,两人往院子里走,药味扑面而来,启竹在那药罐前驻步道:“这是你为你母亲煎的药?”
王宗虽疑惑启竹的问题,但还是应了一声。
启竹道:“这药停了吧,无用。”
王宗又疑惑地看向魏元景,魏元景道:“这是我府上的道医,医术高明,我听闻你母亲得的是风疾,所以带他来看看,你且先听听他的看法。”
此时,房间传来虚弱却努力提高的声音。
“阿毛,是来客人了吗?快请人家到屋里坐。”
王宗与魏元景对视了几秒,王宗说了句“请”。
魏元景与启竹推门而进,王宗立马关上了门,魏元景走到王宗母亲床边,倾身问好道:“伯母你好,我是王宗在禁军的同僚,今晚是特意来看您的。”
王宗母亲面容憔悴,声音虚弱,但仍温和地扯出笑容,拉住魏元景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道:“好孩子,谢谢你,阿毛他话不多,没什么朋友,求你多关照他。”
王宗在一旁红了眼,魏元景微笑道:“您放心,我会的。今日带了个大夫给您看看,您有什么不舒服都可以告诉他。”
魏元景退后,启竹过来坐在床边,给王宗母亲把脉,王宗也探着脑袋焦急地看着。
启竹道:“伯母,你已经感染风疾三年多了,可对?”
“是。”
“近半年内,你风疾加重,受不了一点风,否则就头疼难忍,浑身无力,可对?”
王宗母亲点了点头。
启竹扭头看向王宗道:“那药里有几味药性相冲,对风疾并无效果,所以半年来,伯母的病才没有起色。风疾若不及时治疗,只会越拖越重,最后难保不出意外。你找的不过是一个赚取药钱的庸医罢了。”
王宗愣了一下,顿时握了拳头愤恨道:“我找他去!”
启竹起身道:“不必,他也是替人办事。你日后接着拿药,不用就是了。有纸笔吗?”
王宗还未反应过来启竹说的“替人办事”,忙把启竹引到中堂,在案几上找了半天,掏出纸笔。
启竹写了个方子,递给王宗道:“日后你拿这个方子抓药,每日三副,一月后,减一副。”说着启竹掏出袖袋里的针袋,“日后每月此时,我来给伯母针疗,半年内,我保证伯母恢复如初,风疾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