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虚观依山而建,别有洞天,一路走来,皆朴素雅致,凉亭流水,树木葱绿遮阴,兰草竹菊遍地,虫鸟合鸣,声音悦耳,如入幽山。
跟着小道士,他们路过观中巨大铜鼎,径直走到一个大殿前,这殿名为三律殿。
小道士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魏元景独自一人上前,推门而进,一个满头白发,身着深青色的道袍的老人站在对面,微笑着看着魏元景。曦光落在老人身上,柔和如幻梦,恍然间,魏元景似乎看见舅舅站在对面。
魏元景快步上前行了一礼:“纾明见过真人。”
三乙真人抬手扶起魏元景,叹道:“终于见到你了。”
三乙真人虽年过耄耋,满头白发,仙风道骨的模样,但面容似刚过半百。
“贫道听启竹说殿下擅长棋艺,与他不分上下,所以今日特意布了棋盘,可否对弈一次?”
“自然可以。”
两人落座棋盘对面,魏元景执黑棋先行,三乙真人执一白子,看着棋盘问道:“殿下布局已久,贫道该如何入局?”
魏元景道:“京中传闻已久,三乙真人名声大噪,陛下信道,所以特派人来请您。我希望您能起规劝督促之用,无论真假,只求功成。”
三乙真人落子道:“那如何传信?”
魏元景道:“三乙真人不必担心,届时自有人传信。此去皇城,层层宫墙,到处都是司礼监的人,您一定要多保重,我怕他们对您下手。”
三乙真人笑了笑:“贫道有天机帮忙,不怕恶虎。”
三乙真人又道:“那我们何时出发?”
魏元景道:“明日,磨一磨司礼监,让他们急上一日。”
三乙真人看着棋面道:“殿下,若最后输了呢?”
魏元景听罢,眉头微蹙,指尖摩挲着黑子缓缓道:“若不成,我对不起死去的人,更对不起活着的努力的人,所以我不会让这个如果发生。”魏元景坚定落子。
三乙真人摇摇头,落子抬眸道:“殿下你输了。”
魏元景垂眸去看棋盘,才发现自己刚刚走到了死局里。他以为局势大好,将要成功,一直过于专心地盯着走向,而忽略了身边的陷阱,一不留神,没想到把自己困住了。
三乙真人看着魏元景,目光柔和:“我与你舅舅是金兰之交,是二十年的挚友,此前我虽未见过你,但常常听他提起你。纾明,我替你舅舅喊你一次。太过执着,反而会成为心魔。此途艰辛,有得必有失,不必太过计较。你要记住,你的安乐才是你舅舅最在乎的。”
魏元景看着三乙真人,恍惚间感觉是他舅舅在对他说话。他的名是陛下起的,他的字是舅舅起的。只有舅舅与母妃喜欢喊他的字。他们总说,纾明,只要你安乐就好。
魏元景握着拳头,心口疼痛的一点点地加深,可他只能咬牙忍着,他不能认输,不允许自己低头。
三乙真人细细看着棋局,似乎发现一些微妙之处,魏元景的命运似乎和那个人勾连起来,是祸,也是缘分,是波折,也是解脱。
但于那人来说,将是化除心魔的解药,是打破困境的密钥。
内心起了波澜,三乙真人若有所思,心里隐隐有了主意,抬眸道:“贫道还有要事,门口自有人带殿下去后院入住。还请殿下记住贫道的话,小心为上。”
魏元景回过神来,起身行了一礼道:“谢谢真人,我记住了。”
第19章 你怕是要和孩子动手
正午,秋日阳光明媚,虽在山中,却也有些闷热。
玉虚观门口那群黑衣侍卫百无聊赖地坐在他们搭的棚子下,用折来的芭蕉叶扇风,一边抱怨着。
“你说那人怎么进去了那么久还不出来?能不能行啊?”
“管他呢,中官不是说了吗?明天是最后期限,不行就直接闯进去。再等等。”
那侍卫烦躁地打开牛皮水袋喝了口水,骂道:“这山里都不是人待的!回去后我要去好好爽快一把!”
几人顿时哄笑起来。
“你啊,是下边痒了吧,这小子,上辈子铁定是风流鬼转世。”
“去你的!”
对面草丛里,程也安和月儿听了全程,然后默默弯着腰扭头往后院走。
玉虚观只有前门,已经被司礼监的人堵着了,她们只能想办法翻墙进去。
玉虚观院墙不高,两人一左一右,蹬着墙根一跃,一把扶住了墙檐,然后双手一撑就跳了进去。
月儿笑道:“和郡主你翻了那么多次墙,这还是第一次翻道观的墙,三乙真人若知道了,脸也得青一青。”
说完旁边没有回应,月儿扭头一看,见程也安望着远处的铜鼎和三律殿出神,睫毛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