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两碗馄饨。”程也安喊了一声。
店家应了一声,立即端上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程也安立即添了勺辣椒,搅拌开来。
魏元景勾唇一笑,也加了辣椒,尝了口馄饨,随口叹道:“这馄饨没有京都的好吃。”
程也安眼睛一眨,手上的动作没停,明知故问:“你在京都待过?”
魏元景抬眸看着程也安,目光深邃幽远:“是啊,待了四年,以为可以达成所愿,却在将要成功的时候,失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程也安的手一顿,眼眸轻轻一转,情绪翻涌,随即扔下勺子,抬眸看向魏元景,状似随意地叹道:“那还真是可惜了。”
夜晚饭后,沈为邀请魏元景喝酒,两人坐在院子的石榴树下,谈天说地,一壶接着一壶。
程也安明天还要去学堂,便早早去休息,没有加入他们。
但其实程也安也睡不着,他坐在窗边看书,但却被院子里的动静牵动着思绪,书上的字一个也没看进去。
他听见许秀秀出去走了一趟,劝了一句,“少喝点,明天还要进山。”
他听见院中忽然起了风,夏风清凉,吹动着院中的石榴树,叶子与花瓣晃动,沙沙作响。
似乎魏元景正抬头看着石榴树,长叹了一句,“这石榴花真好看。”
过了一会,又传来声音,
“北境很少见石榴树,这院子里的石榴树是安弟种的吗?”
“不是,山上的野石榴树,我见着好看,移过来的。”
窸窸窣窣的风声与谈话声交杂,程也安的心却乱了,什么也听不清了。
他再清楚不过,沈为的话是假的,这石榴树是他与沈为一同上山遇见的,他执意要挖下来移到院中,当时的石榴树长的很好,根粗叶茂,他与沈为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这树完好带回家中。
他记得沈为还问他,为什么非要这棵石榴树?
他沉默良久,才说,“什么都没带走,总要留下些什么。”
这话说的含糊不清,沈为没有明白,却也没再问了。
过了一会儿,程也安听见隔壁房门打开的声音,好像是魏元景喝醉了,可他记得魏元景酒量还行,怎么这么轻易就醉了。
他犹豫着走到门口,想要去看一眼,敲门声却先响起来了。
打开门,是沈为,虽有酒气,但目光清明。
“我把他灌醉了,却也没问出什么。公子,他究竟是谁?你可知道?”
听见这个陌生的称呼,程也安愣怔了一下。他与沈为一直以兄弟相称,沈为也一直尽着哥哥的责任,关心照顾程也安,两年之久,程也安都快忘了沈为只是他的下属,而他们并不是亲兄弟。
“他是魏元景。”程也安坦白道。
“成王殿下?”沈为眉头微蹙,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答案。
他本以为魏元景是在京都见过程也安的故人,现在居心叵测接近程也安,是别有用心,所以他几次试探魏元景,如今又故意灌醉魏元景,就是想套话,看看魏元景的真实身份和目的,或杀或留,再做决策。
“那公子你打算怎么办?”
程也安移开目光,沉默不应。
沈为顿时明了。他听过魏元景与程也安的故事,魏元景的痴情备受传颂,但他从没有听程也安提起过魏元景,所以也并不知道程也安对魏元景的态度。
但程也安这几日的反常和现在的沉默说明了答案。
沈为沉思了片刻,开口道:“成王殿下长久留在这里,必会引起他人留意,难免引起猜测,暴露身份。公子,若有心断绝,应早做打算。”
胸口闷沉酸涩,程也安只垂眸应了一声。
推开魏元景的门,听见魏元景在喊,想要喝水。
程也安点燃蜡烛,倒了杯水走过去,扶起魏元景,轻轻道:“张嘴。”
闭着眼昏昏欲睡,魏元景却也听话地张嘴靠过来。
可能是姿势不太舒服,魏元景下意识地动了一下身体,靠在嘴边的茶杯被撞翻,水洒到了脸上和脖颈上,还打湿了衣衫。
程也安忙把茶杯放到一旁,去给魏元景擦脸。
却看见魏元景闭着眼,自顾自地娴熟地扯出胸口放的手帕,胡乱擦了擦脸,又抓着手帕放在胸口,一副珍视虔诚的模样。
那手帕上绣着半枝歪歪扭扭的桃花,实在不好看,但魏元景还一直留着,贴身珍藏。
程也安眼睛一酸,忍不住伸手去拿他手里的手帕,只是刚触碰到,魏元景便突然紧紧拽住手帕一端,睁开眼睛,激烈挣扎道:“这是我的!谁也拿不走!”
盛满气愤和雾气的目光却忽然一顿,直直盯着程也安,喃喃了一句,“也安?”
眼睛倏地一亮,顺着手帕用力一拽,将程也安拽到怀里,紧紧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