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满酥衣(93)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便听见沈顷道:“凶手不是酥衣,将她放了罢。”

此言一出,人群中又响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天色乌沉沉的,好像下一刻便要落雨。

清风入户,月色莹莹。

沈兰蘅满腹情绪,头一回用了整整三页纸。

这还不够。

末了,他边骂边补充上一句:

沈顷,我祝你长命百岁,腰缠万贯,美人如云。

写这句话时,他的落笔分外真诚。

待写罢这封信,已然到了后半夜。

他将其用砚台小心压好,而后又望了眼天色。

说也奇怪,此时此刻,他心中明明惦念的都是有关乎沈顷的事情,如今一静下来,满脑子却都是另一道身影。

另一道纤柔、靓丽的身影。

如此夜深,也不知她可否安稳歇息。

沈兰蘅垂眸,凝望向自己左掌掌心。

罢了,今日弄成这副模样,便先不去兰香院找她了。

除去疼痛,他隐约觉得身子还有些疲惫。

男人右手探出雪袖,自案前执起那一支、正嵌着红豆的金簪。

与其说那是一颗红豆,倒不若说,簪头所镶嵌的,是一颗做成红豆模样的宝石。

这只簪子,便是适才府医给自己处理完伤口后,素桃悄悄递上来的。

她很是乖巧听话,刻意避开了沈顷,也避开了左右围观的下人。

素桃声音婉婉,说她今日告了假,于集市上寻觅了许久,才终于觅得这一支镶了红豆的金簪子。

这小丫头一边说,一边眉眼弯弯,像是天上的月牙儿。

她道,夫人本就貌美,若是戴了这只簪子,那定是愈发漂亮了。

这本就是一句奉承之话。

下人讲得漂亮,沈兰蘅执着金簪,心中竟也莫名跟着高兴起来。

不成。

男人自座上猛地站起身。

他不想等,不想再等到明日了。

谁知道明日那不要命的沈顷,又会做出何等事来阻拦他。

罔论手上受了何等的伤,罔论现下夜色又有何等的晚。

他今日便想将这簪子送出去,将这支簪子,亲手戴在郦酥衣的发上。

如此想着,沈兰蘅顾不得自己还未换下衣服,也顾不得掌心之中的痛意了,径直推开门,朝着兰香院的方向走去。

男人步履匆匆。

黑夜浓稠,宛若打翻了的墨汁,撒成极深的一片。

庭中风声呼啸,清冷的月辉徐徐而落,就这般爬满了他沾着鲜血的衣衫。

第39章 039

沈兰蘅来到兰香院时,郦酥衣早已歇下。

玉霜正在院内守夜,见了世子爷这一身染血的衣衫,登即吓了一大跳。她方欲开口,只见着世子连看都未朝这边看一眼。他手里头好似攥着什么东西,步下生风。

玉霜来不及通传。

沈兰蘅已大步流星,朝着内卧走去。

听见推门声时,郦酥衣正侧躺在榻上,后背对着房门。

半梦半醒间,她似乎并未听见通传声。

月色轻柔一层,覆在脸上。

她懒懒地掀了掀眼帘,方欲唤出声,忽尔嗅到那一阵熟悉的兰香。那人步履轻缓,正将房门掩住,而后又轻车熟路地朝床榻这边走了过来。

夜风入户。

将床边的帷帘稍稍吹开,那一缕幽香宛若云烟,轻飘飘地钻进芙蓉帐中。

在嗅到兰香的一瞬,几乎是下意识的,郦酥衣的后背一下僵住。

少女原本混沌的意识,也在这一瞬间变得清醒起来。

此时此刻,夜色森森。

她深知,眼下正朝自己走来的是何人。

酝酿的困意登即湮灭,她右手握了握,才惊觉——

原本那柄正安稳藏于枕下的匕首,已不知何时,被自己攥在了掌心。

屋内,珐琅八角薰笼里的香炭微熄。

轻悠悠一缕青烟升腾而上,寸寸弥散,又被这阴森森的寒风吹刮得不知所踪。

郦酥衣仿若听见,冷风拂起身后男人的衣摆。

不出少时,沈兰蘅已停下步子,立于床榻边。

立于她的身后。

男人抬手,轻轻掀开床帘。

冬日夜寒,她又畏冷,身上那一层被褥盖得很是厚实。厚厚的暖褥将她全身裹挟着,愈发衬得少女身形娇小婀娜。

郦酥衣整个人蜷缩在褥子里,将半张脸埋下去,脸上的褥子遮掩住她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呼吸。

沈兰蘅自然不知她现下的反应与想法。

对方原以为她已熟睡,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将她叫起来。

他右手紧攥着金簪,低垂下眼睫去,只见少女紧闭着一双眼,面容在月色的映照下微微泛着白。

安静,乖巧,美好。

郦酥衣垂眼,欲将这支簪子放在床头边。

可他转念又想了想,只将其放在床头,明日沈兰蘅醒来,大抵会以为这是郦酥衣所赠。不成,他不能让郦酥衣捡了便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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