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寻澜向后倚在床头,随口问:“要去多久?”
“快的话一周,这是个大项目,若是谈成了,给公司带来的利益只多不少。”梁儒海当他是不舍,许诺道,“我尽量挤时间,忙完就回来陪你。”
“谈项目要劳心费力的事不少,你忙你的,不用赶着两头顾。”
“好,还是你会为我着想。”梁儒海被哄得心花怒放,心痒痒地倾身靠过去,“今晚……”
阮寻澜微微后仰,面不改色:“今晚有点累,时候不早了,我们早些睡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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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于梁序笙而言漫长又短暂,以禁忌为底色生出的刺激如藤条般生长,理智负隅顽抗,却还是从煎熬中偷尝到了欢愉,两种相互矛盾的极端撕扯将分秒都拉得很长,可醉酒后的身体疲倦而乏力,尚未想过事情该如何收场,眼睛一闭就让一夜溜走。
醒来时天光大亮,混乱的碎片断断续续挤入脑海,他的第一反应是去看身下。
衣服都妥帖地穿在身上,腿间干燥清爽,半点没有纵意过后的迹象。
检查完自身,梁序笙又起身环视房间。日光透过白色薄纱窗帘将一方空间照得亮堂明净,地板上空空如也,只有光线下无所遁形的尘埃在飞舞。
难道又是梦?
梁序笙敲敲睡得发蒙的脑袋,迟疑地过了一遍印象里的细节,而后定定看向那面紧闭的柜子。
带着说不上来是什么的情绪,梁序笙拉开了最顶格的柜门。
一切东西都摆得整齐有序,不像是被打乱过的样子,只除了一点——放在最前列的是一张碟片。
是陈宥遗落在这里的那张,梁序笙清晰地记得他当时将其塞在了最角落,后续又堆了些别的动漫光盘上去,藏得可谓隐蔽。如果不是被取出来过,这张碟怎么也不该跑到这里来。
狂跳的心脏倏地静下来。糟糕的现实被直白推到眼前。
昨晚发生的一切不是梦。
他抖着手将那张光盘取出来,羞愤之下一把扔进了垃圾桶里,想了想还觉得不够,又欲盖弥彰地抽了几张纸,平平整整盖上去,将碟片都完全遮住才罢休。
趿拉着拖鞋下楼时阮寻澜和梁儒海都在沙发上,一个悠闲地刷手机,一个架着副无框眼镜在看报。
分明是十分岁月静好的画面,梁序笙的眼睛却无端被刺痛,只觉得哪哪都别扭。
大概是他停得久了,阮寻澜似有感应般抬起头来,双眸平静而冷淡,见了他也没说话,短暂的对视过后便继续低下头看手机。
跟昨夜判若两人。
犹如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梁序笙猛地从残存的旖旎中脱离出来。
在下楼前他琢磨了半个小时阮寻澜到底是什么意思,此时却觉得异想天开的自己真有意思。
他在肖想些什么?
几步之遥的两人才是名正言顺的关系,阮寻澜深沉又恶劣,昨晚兴许就是兴头上来了耍他几下,过后就又当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退回了正常的距离。
只有傻子才会耿耿于怀。
冲动也好,戏弄也罢,他们的举止本就是畸态的,若无其事揭过才是最恰当的解法。
梁序笙自我开解着,默不作声走到玄关处,想趁无人在意时溜出去,然而梁儒海不遂他的愿,一听见脚步声就问:“又要上哪野去?”
梁序笙闷头换鞋:“学校里有点事。”
“你能有什么事?一天天的就知道鬼混。”梁儒海扔了报纸,撩起眼皮,透过镜片扫去一眼,“要是没事做,就找时间到公司里学习,别成日不思进取,没个正形,梁家的脸面早晚要被你败光!”
诸如此类的话梁序笙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要是放在平日,他断然是要呛几声的,但今时不同往日,他没有阮寻澜那么强大的心理素质和处变不惊的厚脸皮,刚背着人做了越界的事,多少有些底气不足,现在对上梁儒海便只剩挥之不去的尴尬。
这个家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他忽视掉那些老生常谈的指责,加快动作出了门。
去哪儿还没想好,梁序笙兜兜转转,最后绕去了在同一片区的陈宥家。
陈宥正抱着狗看电视,意外地“哟”了一声:“一大早不在温柔乡里待着,跑我这来干嘛?”
梁序笙拿了抱枕砸他:“什么温柔乡?”
“你还装上了,昨晚呗,你跟柳絮不是聊得挺投缘嘛,难得见你开窍一回,什么感觉啊?”
一句话又让梁序笙被迫回忆起昨晚,破碎凌乱的片段一被翻出就惹人悸动不止,他暗自腹诽:真会问。
“你脸怎么这么红?”陈宥困惑地看着沉默下来的人,“空调开太高了吗?”
他摸出空调遥控器将温度又调低了几度,起身去冰箱里拿饮料时还在念叨:“今天也不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