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视线扫过此刻靠在马车壁上正闭着眼睛的岑鸢,目光在触及到他眼下一片青黑的时候忽然一滞——
难道他昨夜没休息?
想到自己方才醒来的时候靠在他肩上的情形,钟毓身侧的手微微动了下。
其实她最开始看小说的时候便十分不理解,书中那位与岑鸢相识多年的皇帝,为何会如此不信任岑鸢。
他害怕岑鸢真的有谋逆之心,便下旨降了死罪。
可他又害怕岑鸢是被人诬陷,所以多此一举地念他教导有功,饶他一命。
可岑鸢结党营私之事,不应该交由大理寺查清之后再做决断吗?
钟毓紧紧蹙起眉。
为何皇帝会如此急切地下旨降罪于他?
皇帝难道想不明白,若岑鸢真是被诬陷的,如此一来岂不正合了诬陷之人的诡计吗?
她分明记得原著里开篇便点明了岑鸢被丞相诬陷的事实。
紧接着皇帝将岑鸢驱逐出京,远离朝堂......
想到这里,钟毓瞳孔猛地一颤。
难道皇帝是因为忌惮岑鸢功高盖主,所以早就生出了想要除掉他的心思。
而这道免死又流放的圣旨只是他想——
借刀杀人!
若真是借刀杀人......
钟毓看着男人的眼神里忽然带上些怜悯。
原来史书诚不欺人,自古以来帝王都是自私又多疑的。
眼里连这样一位鞠躬尽瘁的贤臣都容不下。
钟毓心里忽然叹了一口气,皇帝又还会相信谁呢?
他又还能相信谁?
正当她内心莫名有些悲哀的时候,一阵寒风顺着车帘吹了进来。
钟毓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冷么?”
钟毓闻声愣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向说话之人。
第三章
男人双手抱在胸前,靠在马车壁上正目光平静地看着自己,也不知看了多久。
钟毓本想摇头否定,却碍于此时身上的衣服太过单薄,透过车帘吹进来的寒风太过刺骨。
她原本左右摇晃的脑袋转了方向,然后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下一刻,岑鸢便默不作声将手边团成一团的薄被递过来。
钟毓接过之后盖在自己身上,有些生硬地说了句“谢谢”。
话音落下,钟毓就看到岑鸢挪开视线,看向晃晃悠悠透着风的车帘缝隙。
二人再无交流。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帘子被人从外面掀起,而后一个小包袱扔了进来。
一道粗声粗气的男声在马车外响起:“这是今日的饭,二位慢慢吃吧。”
看着被扔在马车里小桌上的干粮,钟毓有些头痛地闭了闭眼。
她这是遭的什么苦什么孽啊?
这梆梆硬的干粮咽下去,她怕是直接会被噎死。
话虽是这么说,但钟毓在看到干粮的那一瞬间后,还是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自己空落落的肚子。
她默默盯着岑鸢将包袱里的干粮一分为二,然后把大的那块递给自己。
道了声“谢谢”后,她便努力就着少得可怜的苦茶水将干粮费劲巴拉地咽了下去。
吃到一半,岑鸢看到钟毓的茶杯里已空了大半,便将茶壶里剩下的茶水都倒给她。
马车停了没多久便继续赶路了,两人坐在马车里不声不响地吃着干粮。耳边是车轱辘辗过地面发出的响声。
这样的响声伴着日出日落,在马车里二人的耳边响了好久。
久到钟毓一点儿也记不清已经过去了几日,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到峮州。
她浑浑噩噩的靠在马车壁上,微闭着眼睛,脸色红得很是奇怪。
整个人没骨头似地随着马车摇摇晃晃。
“钟毓,”耳边忽然响起男人有些沙哑的声音,“醒来吃饭了。”
钟毓试图回应,却发现自己嗓子里只能“嗬嗬”地发出哑声,她睁开眼睛看向岑鸢,然后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
“你怎么了?”岑鸢看着她有气无力的动作,递给他干粮的动作忽然一顿。
“你哪里不舒服?”
钟毓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只是今早起来浑身发疼。方才倚着马车壁睡觉,半梦半醒间忽然觉得全身发冷,被岑鸢叫醒后便说不出话来了。
岑鸢见钟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倾身凑近钟毓,然后就感受到她吐出的极热鼻息。
他顾不得其他,立刻伸出手贴上钟毓额头。
然而指尖却在触碰到皮肤那刻,被烫得一抖。
“你发热了。”岑鸢皱眉。
发热?
钟毓闻言眼睛微眯,心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碎碎念。
这具身子是有多柔弱,还没干什么呢就染了风寒发起高烧。
“咳咳咳......”
喉间一阵痒意忽然袭来,钟毓忍不住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