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毓闻言,好似有些诧异他竟然会给自己说的如此详细。
要知道先前还赶路的时候,这人可是连吃饭都不愿意和自己坐在一起的。
果然,男人心海底针。
钟毓忽然想起来这句话,然后十分赞成地点了点头。
除了总是喜欢给她透漏一些错误的小说剧情之外,师姐说的其他话确实都是真理。
“初来乍到就把太守擒了......”岑鸢忽然出声,“我方才看了看,发现官府里的空房间还有不少,应该是为了朝中来人视察时候准备的。”
“这几日姑且就先暂住在官府里,等事情了结之后,我们就回京。”
回京?
刚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的钟毓动作一顿,随即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了一眼男人,然后又垂下头去。
所以,和离书应该什么时候要呢?
钟毓默默喝了几口水,然后放下杯子刚准备喊“岑鸢”,却在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时唇角一抿。
该说不说,如果抛开身份和立场还有这个古色古香的时代来看,岑鸢就是那种放在学校里立刻会被几十个耽于美色的小姑娘要联系方式的......
高岭之花。
但现实怎么能抛开那些东西不谈呢?
这是一个王朝,钟延川则是板上钉钉的朝政叛臣。
而她,是这位叛臣的女儿。
在皇帝与太傅甚至还有丞相的三方谋划之下,钟延川即便能搅动起多大的风浪,也必定会有翻船的一天。
倘若自己不置身事外......
钟毓垂眼看着茶杯底还剩下的那一层水光。
如果自己还要像先前那样不自量力地想要在这盘棋局上留下自己的位置,那等待她的,不是丢掉性命,便是跌入万丈深渊。
可她不想丢掉性命,也不想跌入万丈深渊。
她只想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将这个本不属于自己但却属于自己的人生路走完。
捏着茶杯的手指微微用力,连带着指尖也泛起了几分白。
终于打定了主意的钟毓抬起头:“岑鸢......”
被她叫了名字的男人刚闻声回过头,就听见耳边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太傅大人”。
二人循声望去,却见一位身穿铁甲的壮年男人不站在门口。
来人见他们两个都望向自己,干脆利落地抱拳行礼:“末将乃奉命镇守淮山的崔鸿飞,在此见过太傅岑大人。”
“免礼。”
钟毓看着几步就走近然后停下来的崔鸿飞,目光停在他十分壮实矫健的身躯上,眸里闪过一抹惊愕。
也不是她少见多怪,只是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从未见过大梁真正的一兵一卒,除了一波又一波前来刺杀的黑衣人,身边跟着的都是虽然有力但看着丝毫不像这般孔武的人。
没想到今日竟在峮州见到了。
她咽下方才没说出口的话,然后抬手,借着喝茶的动作悄悄将来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不愧是奉命驻守在峮州的人,不愧是在古代拎大刀的人。
看看这胳膊!看看这手掌!再看看这身板!
书里写的身长八尺孔武有力那简直写实得不能再写实了。
而一边早就注意到钟毓神色的岑鸢眼底忽然莫名一沉,他抬眸看向崔鸿飞,微微颔首:“崔将军。”
“大人,”崔鸿飞并不过多寒暄,他垂首抱拳后便直视岑鸢,“接到太傅的消息后我立刻加派人手警戒,亲自带人搜了一遍淮山,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话音落下,还不等岑鸢说什么话,钟毓的心头已微微震动——
从他们到峮州之后遇见城门口那场纷乱开始,一直到此时此刻,除了早上自己押着王吉安去粮仓放粮的时候,岑鸢从未离开过自己的视线。
虽不知崔鸿飞口中的淮山距离峮州城有多远,但亲自带人搜了一遍淮山......
钟毓的左手无意识捏着右手手心里翘起来的白色布边。
她面上不显神色,眉心却微微蹙起。
搜山不是一早上就能完成的事。
所以此时此刻崔鸿飞从淮山赶来站在面前,就只能说明岑鸢很早以前就派人给过他消息。
在来峮州之前就派人递了消息。
“崔将军,我想你心里清楚,大梁的太傅根本没有资格使唤得动铁骑军。”岑鸢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你能亲自带人去搜一遍淮山,甚至此时站在峮州官府里,我想你心里十分清楚我在信上写的那件事情。”
崔鸿飞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看着岑鸢的双目里迸射出十分锐利的光。
“崔将军,你早已经对王吉安有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