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齐少虞闻言,下意识就要抬头,却在对上金老板凉凉的视线后又缩了回去。
“看到那些人的时候我下意思便觉着不对,但你许久都未传过信来我也不好打草惊蛇,只能让福临去送饭的时候耳朵放亮些。”
“有一日他们喝多了,喊福临续酒,也就是那时候听到了一嘴‘猫眼石’。”
“自从一年前你来信要我留意这边有没有猫眼石的消息,整整一年都未曾听闻过。本以为这件事要没了着落,却没想到在那群西蛮人的口中听到了。”金妙仪的眉紧紧蹙着,她视线落在桌中央摆着的那盘蜜炙黄雀上,“本想寻个机会给你去一封信,却想着此事牵扯到西蛮与齐家,我不放心送信。”
“东西都收拾好了,”金妙仪忽然往门边一扬下巴,“还打算关了店门上京呢,没想到转眼你就来了。”
金妙仪说话的时候,岑鸢一直沉默着不出声。
他手一下一下叩着桌子,直到听见她说收拾好东西打算上京,敲击桌子的声响这才停了下来。
“那群人几日前来的?”
金妙仪闻言,面上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凝重。
她定定看着岑鸢,没有回答岑鸢的问题,反而说起另一件事——
“他们一日前才走。”
第五十九章
与此同时, 京城钟府。
钟延川负手站在书房里,背对着房间内站着的人,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那副飞鸟衔梅图上。
听过手下方才禀报过的话后, 他沉声问道, “你说他们一日前已出了春山关?”
“回大人, 西格迩王爷说派过去的一行人已经过了春山关,现下正往章古台的方向去。”手下垂首, 十分恭敬地回道,“约莫三日后就能到达凉州城。”
“王爷送来的信上还说......”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迟疑, 仿佛拿不准接下来的话到底要不要说出来。
钟延川闻言,缓缓转过身来看他。
此刻天色已然黑透, 可二人所在的书房却未点一盏灯。
檐下亮着的灯笼顺着窗棂缝隙透进来几分光, 昏昏沉沉地打在钟延川脸上。
手下等了半晌也未等到尚书开口, 忍不住悄悄抬眼看向桌后站着的人。
目光却在触及到那双十分温和的目光后倏地垂了下去。
他心里十分清楚, 就是这样一位有着善目的大人,却在方才亲口下令,叫人用滚油烫了一个探子的皮。
想起那人临死前的惨状, 手下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看了眼前的人一会儿,钟延川忽然开口问道:“他说什么?”
“王爷说......说您最后不要做釜底抽薪之事, ”手下闭了闭眼,豁出去一般将密信上的原话复述出来,“还说此番如若真的拿到东西, 他就要在您先前许的承诺上再加一条——”
“倘若您口中所说的那位公主真的还活着,事成之后,他要您将公主送给西蛮, 做......做他的......”
“做”字连说了好几下,后面的那个词他却是怎样也说不出口。
钟延川听着手下颤巍巍的声音, 沉默片刻后竟然笑了起来。
手下被他笑得浑身一哆嗦,霎时便紧闭上嘴生怕泄出一丝气息。
“这位西格迩,还真是不拘一格。”钟延川忽然收了笑,说话的声音仿佛淬了寒霜,“竟然想让我将大梁的公主送去西蛮,做他手上的玩物?”
他目光落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手下头顶上,好半晌后才重新说道,“写信告诉他,就说我允了他的条件。”
“只要他的人能替我将齐少虞藏在凉州城的猫眼石带回来,事成之后,他想要的公主我自会奉上。”
手下人闻言,立刻躬身称“是”,见钟延川不再吩咐其他,便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但他没看到的是,就在他躬身退出书房后,钟延川忽然伸手打开了桌上放着的一个小匣子。
窗外的灯光洒进来,刚好照在小匣子原本放着的地方上。
此刻那个匣子被打开,灯光将那里面装着的物件照得一清二楚。
钟延川看着那块月白色的布,然后面无表情地笑了一下。
只有皇室一族才用得起天蚕锦,也只有皇子公主才有机会穿天蚕锦制成的小衣。
他面上的神色忽然变得阴狠起来。
所以成安二十二年的那场大火没有烧死你吗?
于漆黑之中弯起的唇角忽然无声念出一个名字——
大梁的长公主,程羡今。
-
直到书房的门合住,手下才直起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