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嘉强迫自己深呼吸。
“外面那位家属可以去门诊缴费了。”
医生探出头,他如梦初醒,快速地收回思绪。何嘉手里拿了几张单子,走路时匆匆扫了一眼——
室间隔缺损。
何嘉脚步一顿,但很快又神色如常。
“虽说当年手术很成功,我也一直建议你保持日常运动,但凡事都得有个度不是,”
“这个月检查时间也快到了,别想着今天来了就万事大吉,不然到时候我不好和你爸妈交待……”
老院长絮絮叨叨。
谢鑫昊幼时的手术就是他亲手做的,当年手术很成功,这次却来势汹汹。老院长从他屁大点一个就看着他长大成人,一年好几次的检查做着 ,对他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都不需要开口问。
果然,得知诱因是来之前之前踢了场球,老院长险些气得吹胡子瞪眼。
虽说时隔这么多年,谢鑫昊的已经与正常人无异,运动耐量也接近于正常,但只要是病,终归会有不确定因素的。
数落中间掺杂着告诫,这些话谢鑫昊从小到大听过无数次,终于耐着性子听完了医嘱,他向李老告别完抬脚就要走。
“药不能停啊,最好是每天都要随身携带,以防万一……”
老院长声音追在后面。
谢鑫昊没怎么听,光顾着找何嘉了。
他站在前厅,周围的人形形色色,唯独不见何嘉。
这让他心情不太好。
一想到自己车钥匙还在他手上,这种感觉更甚。
谢鑫昊默默数数,想着只等他十秒。
“十一”
“……”
谢鑫昊冷着脸抬脚准备走人,突然在拐角瞥见匆匆赶来的何嘉。
“结束了吗,现在还有没有不舒服?”
何嘉还喘着气,额头上冒出些细小汗珠,手里拿着一个三明治和一瓶常温的牛奶。
“先垫垫,空腹时间太长不好。”
现在距离正午早已过去近两个小时,来的时候两人都没吃午饭,何嘉怕他会低血糖。
三明治和牛奶都还是温热的,两人指尖不小心相触。
“没有。”谢鑫昊说,低头瞥了眼何嘉,发现他面部泛红,因为皮肤太白了甚至覆上层粉晕。
谢鑫昊没有立即撕开包装,而是放在手里握着。
何嘉松了一口气,呼吸平复了些,“那就好。”
“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谢鑫昊偏头看他侧脸。
“我知道这个病。”何嘉也丝毫不避讳。
“嗯?”这下反倒是谢鑫昊有了几分好奇。
何嘉却说:“下次再告诉你。”
谢鑫昊皱眉,觉得这话似曾相识,“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何嘉莞尔:“那就都留到下次说。”
谢鑫昊摇头,轻笑了一声,“今天谢了。”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在人群里看见何嘉,他其实是松了口气的。事发突然,他只能尽快寻求帮助,而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潜意识里觉得何嘉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虽然这个可信赖的人不久前才说过要追他的话。
可事实确实如此,何嘉镇定,不多话,甚至连到手的三明治都是温热的。
谢鑫昊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道谢,“晚上有时间么,我请你吃饭。”
何嘉闻言眼睛有一瞬的发亮,但很快他又笑着说:“你忘了我们现在的关系?”
“嗯?”
谢鑫昊愣怔,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还能有什么关系,这不还正在追么。
何嘉难得在谢鑫昊脸上看见迷茫的表情,眨了眨眼睛也不再卖关子,“我在追你。”
言下之意,我在追你,应该我请你吃饭,但你之前次次拒绝,而今天答应了,就代表着同意追求。
谢鑫昊猜他是这么想的。
何嘉也确实是这么想的。他也不想混淆视听、胡搅蛮缠,可对面这人是谢鑫昊,是他喜欢的人。
不胡搅蛮缠一点,怎么追到人?
谢鑫昊默不作声,实则在看何嘉的眼睛。何嘉眼睛也很有特点,双眼皮极薄,但可以看见,眼尾还微微下垂。
整张脸的线条包括眼型都给人一种钝钝的感觉,唯独鼻子小巧又挺翘,但放到一起又不显得违和,反而很和谐,和他本人一样,看上去很舒服。
而这双眼睛此刻注视着他,很亮。
谢鑫昊觉得嘴角好像不受自己控制,被人引着动了一下。
“这样。”谢鑫昊终于出声,很轻,划过耳膜像在挠。
何嘉心跳有点快,嘴里的话跟着不受控制的心跳脱口而出——
“所以我能请你吃饭吗?”
“……约你。”
想了想,他又换成这两个字。
谢鑫昊嘴角的弧度扩大,“可以啊。”他说。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眼前这人有前科,何嘉有点不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