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贤,你怎么能在院落中如此奔跑,你是女子,要时刻注意你的仪容。”
“芷贤,这些闲杂的书莫要看了,多练些琴棋书画。”
“芷贤,为父想把你送入宫中选秀,你可愿为了家中兄妹前程,去宫里做皇上的妃嫔?”
“芷贤,做了皇后,你更应当克己,要记住皇后是后宫之主,你怎能独占着皇上,你应当让皇上在后宫雨露均沾。”
“芷贤,后宫不得干政,你莫要与为父说这些朝堂之事,至于你说的商税,我们会去商议,你就不用再管。”
“芷贤,你身为一国皇后,也应当劝谏皇上,不可让他太过荒唐。”
管芷贤闭上眼,将手中玉环狠狠握进掌心。
她需要克制,需要大度,需要万事为了国为了家考虑。
她不仅不能独占着皇帝,还应当常常为他挑选美人,充盈后宫,助皇上开枝散叶。
她不能透露自己的喜好,不能随心处罚那些糟心的奴才,不能与她的孩子接触太多,以免妇人短视影响了孩子。
她听了父亲的话,如今却陷入这般被动的局面。
父亲得知是她宫里的韶音求了皇帝,允了商税变法,却不曾赞扬,反而让她不要与阉党勾结,以免被反噬。
但她心底满是翻涌的叛逆。
管芷贤起身,在如意的担忧中来到院中。
飞雪飘落在身上,如意立刻拿来油纸伞,替她挡住落雪。
油纸伞挡住了雪,却挡不住凛冽寒风。
她身上暖意被寒风带走,风雪吹动她的衣袍,一阵呼呼作响。
周身满是担忧的太监和宫女,大家甚至想跪下求她,却又不敢惊扰了她。
管芷贤看向贵妃宫廷的方向,心底对韶音的占有,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克制自己,也只是让自己落得如此下场,就连想要护住的人也被别人抢了去。
若是手中握有权势,若是皇位上那个人都必须听自己的。
管芷贤闭上眼,遮掩眼底的疯狂。
她心底燃起一簇熊熊怒火,那火焰中心,是韶音离开的背影。
次日一早。
宫廷如往常一般,寂静中满是威严。
管芷贤一夜未睡,在如意担忧的目光中,让苏忠杰给贵妃送了些瓜果过去。
这是行宫暖房种的,还未分到贵妃宫里。
苏忠杰立刻去安排,临走时,又回头看着管芷贤:“皇后娘娘,您还是去歇息一会儿吧,若是韶公公知道娘娘昨夜整夜未睡,也会担心娘娘。”
管芷贤淡淡看了苏忠杰一眼:“你不要在她耳边多嘴,她又怎么会知道。”
苏忠杰立刻弯腰离去。
如意看着管芷贤,只觉得娘娘好似与从前不同了,但哪里不同,她又说不清楚。
梁芙君所住之处,名为承乾宫。
她宫殿里并非只住了她一人,偏殿还住着几个小贵人和小答应。
她们平日里倒也相处甚欢。
当然,梁芙君也不会理会这些小答应是真的与她相处甚欢,还是虚情假意。
只要她们在她宫里,不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她管她们虚情还是假意。
原本今日和这些小答应约好了一起打牌消遣,梁芙君也推了。
她站在矮榻旁,穿着一身鹅黄的衣裙,正拨弄着桌上的熏香,对身边宫女春风道:“韶音还未来上值吗?”
春风回应:“还没,还有一刻钟,才是换值的时辰。”
梁芙君站起身,身姿娉婷,眉眼一弯,笑得格外艳丽:“春风,你说他会不会就是这些小把戏,弄得皇帝和皇后觉得新奇?”
“你看这宫里,当宠的太监宫女,哪个不是提前上值,推迟下值的?”
“有句话不是说,欲迎还拒吗?”
春风哪里敢说这些。
她只恭维贵妃道:“或许是娘娘威仪让韶公公格外谨慎。”
梁芙君又是一笑,笑意里却含藏着两分危险。
她一直看着时辰,韶音还真是等着时辰刚刚到,这才出现在她门前。
韶音走近房门,跪下行礼。
承乾宫前殿与坤宁宫布置差不多,只是少了一些象征身份的摆件。
但承乾宫比坤宁宫更艳丽一些,梁芙君身边摆着一束红梅。
淡淡梅香与熏香交缠传来,比皇后宫中浅淡的木质香更加鲜明霸道。
梁芙君在这幽香中开口:“你抬起头来,让我瞧瞧,我想仔细看看让皇上和皇后都依依不舍的人,究竟是何等容貌。”
韶音眼底微闪。
贵妃并非没有见过她长什么样,她还仔细看过自己。
如今她这样说,是为了羞辱自己。
韶音压下心底的闷烦,让呼吸变得绵长,缓缓抬起头,看向坐在上首的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