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梳洗后,皇帝看着韶音,恋恋不舍:“朕已经许久没见你了。”
韶音垂下眉眼。
皇帝又说:“今日.你跟朕回去吧。”
韶音抬眼时,眼底已经是一片水色,孱弱的模样惹得皇帝心疼,她说:“奴才在皇后娘娘宫里,鲜少再听到以前那些闲言碎语。”
皇帝眼底一沉,怒喝道:“谁敢说,你告诉朕,朕一定……”
可话却怎么也说不下去。
太后可是第一个说那些闲言碎语的,还差点罚在韶音身上。
他沉下眼。
最近的朝事太多,确实也空不出精力和韶音调.情,不如放在皇后这里,韶音也能过得轻松一些。
“罢了罢了。”皇帝看着皇后:“皇后,韶音在你宫里若是有半点不畅快,朕唯你是问!”
平时日半句话都不愿意多说的皇后,今天竟然对皇帝道:“臣妾定会照顾好她。”
皇帝愣了一下,这才满意地看向韶音,眼角眉梢皆是得意。
他显然以为,皇后是因为他,才会说出这些话。
皇帝离开后,韶音立刻去将皇后扶起来。
管芷贤站起身后,韶音弯腰替她整理衣裙,管芷贤却反手扶住韶音,不让她这样做:“你不必如此。”
话落,她又说:“你过来,我有一事倒真要与你说说。”
管芷贤带着韶音走出寝宫,也未传早膳。
她坐在晨光中的矮榻上,抬头看向韶音。
分明皇后才是仰视的那个人,韶音却觉得自己被俯视了,能够感受到皇后身上传来的压迫感。
她听皇后说:“以你对皇上的了解,你觉得让他放弃万寿节和行宫修建,将这些钱投入军费,他可会愿意?”
韶音回想皇帝这几个月的荒唐行为,以及那甚至准备金镶玉砌的行宫:“皇上恐怕不会舍弃。”
这个皇帝,极为好面子,若是不让他给自己祝寿,他怕是要把满朝文武都斩了。
更何况那行宫,他每次提起,都兴致勃勃,不像是会轻易放弃的样子。
管芷贤片刻笑道:“也是,不能将这些朝堂之事落在你身上。”
韶音抬眸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眼底的薄凉,让她看起来并不像是会关心朝政,好似所有生命在皇后的眼里,都应该是无足轻重的。
可她却也会为了战事而担忧,会为了边疆子民和军士们烦心。
这本应该是皇帝的事。
后宫不得干政,皇后想要促成那些事情,何其困难。
太后也不是个体会人间疾苦的人,她不会和皇后站在同一战线。
韶音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管芷贤问她:“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无论你说了什么,本宫都不会怪罪于你。若是说得好,本宫还有赏。”
韶音想了想道:“还未来坤宁宫时,奴才曾听陛下说过,只要加收农税就能让国库充盈起来。”
管芷贤眉头微蹙,眼底的不悦已经遮掩不住。
又或许,她已经不再在韶音面前遮掩自己的神色。
“然后呢?”她又问道,她知道韶音要说的不是这个。
韶音说:“奴才虽然没在农家生活过,却也知道,农民的日子定然是最苦的,若是增加农税,那就是要了那些农户的命。”先注福
管芷贤点头。
韶音又说:“可若是增加商税,放开商户贸易,甚至让他们带着我们的茶叶、丝绸和瓷器,去塞外换取牛羊或其他东西,甚至与其他邦国做生意,购回粮食,既能增加国库税收,也能购买那些粮食充盈粮草,还不会动了农民的根基。”
“那些商贾们也能赚钱,想必是很愿意多付一些商税,拓宽商路的。”
古代商人轻贱,行商也有许多桎梏。
但商人能带来的利益是无穷的。
管芷贤也不是一般女子,立刻明白这其中的利益深浅。
她抬眸看向韶音,眼底不乏赞赏。
这是她第一次正眼看韶音。
除去那张好看的皮囊,那惹人怜惜的身段,她竟还有这般头脑和见识,也是难得。
也难怪皇帝对这人如此偏爱,就连管芷贤如今对韶音也另眼相看。
她多次在皇帝面前为自己解围,从未仗着皇帝的宠爱,便恃宠而骄。
如今竟还能说出如此有见地的话,且话里话外都在为那些最是活得艰难的农人们考虑,一颗心可见淳善。
管芷贤站起身,细细打量眼前的人,眼底甚至浮出半分笑意:“从今日开始,你不仅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也是本宫身边的红人了。”
“你先去吃早膳,吃了后去贵妃宫里,把她请来。”
能在这宫里,代表皇后的身份,替她行走,便就是得了皇后信任的意思。
这也是管芷贤让宫里其他宫人明白,韶音如今也是她坤宁宫的人,谁若是要给她脸色看,那就是在打皇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