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果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眼神里蕴含着浅浅的崇拜,面上也有着些许的憧憬,她只愿竹筠能够信守承诺帮她消消气。
“小竹。”
竹筠像只贪吃的小松鼠,吃得脸颊鼓鼓,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怎么啦?”
棠果唇角的笑容变得浓郁,她说道:“爹娘不喜欢我其实是有道理的,我借着你的手给他们带来麻烦,这哪像是个嫡亲女儿能做出来的事儿呢?或许他们早就看出了我骨子里的薄凉,才会那般忽略我吧。”
竹筠听着她这番自我厌弃的话语,嘴里的糕点顿时不香了,她嚼啊嚼且一脸严肃地盯着棠果,直把棠果看得浑身不自在。
“为何要这样看着我?”
竹筠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瘪瘪的肚子算是填饱了,她茶杯轻磕在案桌上吓得棠果抖了抖,竹筠声线微凉,说道:“坏事儿还没干呢,你就已经怪上自己了。亏你还说自己薄凉,哎,我的好妹妹呀,你真是被打压惯了,好不容易生出一点叛逆,嗖地一下又没了。真正无情的人不是你,是他们才对。不要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的,连最简单的真心换真心他们都做不到,你又何必给自己强加那么多压力呢?”
竹筠摸了摸她的鬓发,棠果是利益交换中的牺牲品,她的出身不差,双亲一个是白鹭书院的山长,一个且是京城尚书的嫡亲妹妹,如果不是棠果的父亲只想当个桃李满天下的夫子,恐怕全家早就回了京城享福了。所以当他们的女儿嫁给皇商之子,惹来了不少人的惊愕,暂不说竹家是商贾,单看竹天赐的身体就知不是良配,那把女儿嫁给这种男子的双亲又怎会是个好东西?真要是心疼女儿,哪舍得把棠果嫁进火坑呢?
棠果的长睫眨了又眨,眉眼间的落寞像是一朵飘零在风中的残破花瓣,就快要支撑不下去了,就快要被风儿吞噬了。
竹筠没好气地戳戳她的眉心,骂道:“好了好了,我不凶你啦,别给我摆出这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我可是铁石心肠的人,你这点小把戏是不会让我心疼你的。”竹筠说完话又用双手托着棠果的脸颊使劲儿揉了揉,手感滑顺细腻,倒是让竹筠爱上了这个搓脸的动作。
棠果忍俊不禁,满腹的幽怨消散的一干二净,她目光是柔和的,毫不介意自己的脸颊被竹筠当成了面团来揉玩。
“果果怎么能这么乖呢?”
她温柔地弯起杏眸,轻轻道:“因为你对我很好啊。”
竹筠翘了翘唇角,傲娇地说道:“一般一般,正常水平下的常规操作罢了。”
“嗯?什么意思。”
竹筠含笑道:“没事,就是在夸你。”
幸好不是个迟钝的笨蛋。
今日碧空晴朗,好似连天公都在作美,知晓这是棠果的回门日。说来也是荒唐,竹筠替代竹天赐陪着棠果回门一事竟无一人反对,这让竹筠甚是惊讶,转念一想这都是因为那天的“隔山打牛”起了作用,所以竹筠没有浪费口舌,很快就达成了心愿。这也多亏了竹天赐近几年很少出门,竹筠的乔装打扮没有人会去起疑心,大概也没有人能想到竹筠胆子如此大,回门之日都敢女扮男装。
“姑..姑爷,咱们到了。”掀开车帘的瓶儿在看到竹筠的时候结巴了一下,她已经从棠果口中得知了那天拜堂的人是竹筠,现在又看到蒙着面纱一袭儒雅蓝衫的竹筠她有些不敢置信,第一次觉得自家姑娘也是个胆大包天的人,这么离经叛道的事儿也敢干呐。
棠果给竹筠戴好了面纱,遮住了她的下半张脸,露出那被螺子黛特意描绘过的长眉,而秋水盈盈的杏眸则变得深若幽潭不近人情,一看便知她是个难以相处的。
从竹家来的下人都被方氏警告过,所以不敢有人露出一丝异样,等到竹筠走进棠家后,那个一直胆战心惊的车夫终于有擦汗的时间了。从他一觉醒来便发现竹家大小姐地位提高了不少,连一向喜欢训斥她的方氏都变得话少了,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车夫满肚子困惑,一边牵着马一边跟着棠家的小厮去马厩处给马儿喂食。
竹筠装着孱弱的模样,三步一咳嗽,咳得带路的丫鬟都生怕竹筠会当场晕过去,但并没有发生她害怕的事情,竹筠一路稳稳当当地去见了王氏与棠山长。
只是竹筠没有想到今日只见到王氏一人,她眼底掠过嘲弄之色,身为白鹭书院的山长居然连腾出一日的时间都没有,这说出来谁信啊,这是对她们的一种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