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两个的,纷纷看向云婷和舒以情,两人的关系不言而喻,但谁都不曾挂在嘴边。
谁教的,不会是这两位教的吧?众人寻思。
云婷和舒以情面不改色。
阮十一神色变化明显,明明那时候的身量还没有很高,偏摆出一副好像能翻江倒海的架势。
她在一瞬间开了闸门,眼神静如死寂,周身的寒意和锐气没比手把手教她的舒以情少上多少。
只是她藏得太好,直到这刻,所有人才有所察觉。
沈霏微看得一怔,意识到,她刚才的那句话,解开的是猛禽的枷锁。
后来阮十一还是没放狠话,只问:“姐姐,开始吗。”
那天沈霏微使尽浑身解数,出于年长几岁,在力量上胜阮十一几分,才得以站起身。
阮十一伏在地上看她,眼里不悔不恼,在云婷说胜负已分的那刻,嗖地就熄了火。
她静静趴在,不动弹,轻轻闷咳了两声,营造出虚弱之势,让人莫名爱怜。
沈霏微自己也不剩多少力气,却还伸手拉阮十一,结果十一结结实实扑近,扑得她忍不住后悔,“十一,要摔了!”
还真摔了,两个人齐齐倒地。
阮十一伏在沈霏微身上,满心的委屈不知道往哪发泄,等贴近沈霏微了,脸往沈霏微肩头一埋,才终于找到宣泄的途径。
“姐姐,我疼。”
沈霏微顿时没了火气,连带着磕着的后脑勺,也没那么痛了。
她摸了下阮十一的头发,好一阵才说:“十一,做得很好。”
阮十一没动静。
“真哭了?”沈霏微觉得稀奇,要真能让这麻烦精哭出来,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阮十一抬头看她,没哭,眼眸很黑很亮,唯独没有湿意。
“还能叫姐姐吗。”
“你叫。”
“姐姐。”
记忆里的人喊了一声姐姐,耳边跟着响起几乎一样的一声。
“姐姐?”
沈霏微没立刻指点,阮别愁写题究竟漏了什么条件。她轻笑了一下,没预兆地出手,拳风朝阮别愁的下巴扫去,压根不怕对方躲不开。
实话说,前天她才打了卢森一拳,那人骨头硬,她手背如今还有点不适,但她就是很突然的,想跟阮别愁周旋一下。
太久没那样亲近地缠斗了,她总觉得,她离阮别愁的心又远了一点。
远了,她就没法看清阮别愁的另一面,也便没办法好好估量阮别愁的成长。
不出所料,阮别愁有所察觉,头微微歪了一下,很轻易地躲了过去。
这只是一个开端,沈霏微没就此收手,她蓦地把桌上的习题和笔扫到一边,省得误伤。
一个紧逼,一个游刃有余地后退,两人熟知对方的应对方式,永远有来有回。
但沈霏微知道,这不是阮别愁的全部,阮别愁是在耗她,毕竟三年过去,她已不能在体力上更胜一筹。
这样的消耗方式,对阮别愁更有利。
就在沈霏微想转变思路的一刻,她踩着了从桌上滚落下来的笔。
阮别愁多半是不想她摔着,不轻不重地揽了过去,最后两个人都沉沉地倒在地毯上,没分出输赢。
靠得太近,沈霏微身上是密密的汗,而阮别愁温热的气息又近在耳畔,熏得她更热。
她踢开脚边那杆笔,然后推了推阮别愁要埋到她肩上的脸,说:“热。”
阮别愁窸窸窣窣爬起来,坐在边上汗涔涔地低头,看着沈霏微说:“我差点没躲开。”
“我看是一点没差。”沈霏微露笑,仰躺着把两条腿撘到阮别愁膝上,发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掉的,长发在墨绿色的地毯上散开。
她是冷肤色,这色调衬得她更白,尤其出了一层薄汗,乍一看整个人有些亮。
阮别愁不动,半天才说:“婷姐和十六很久没让我们对练了。”
突然的放松,沈霏微舒服到两眼微眯,有点倦地说:“婷姐和十六是觉得,我们两个对练,练不出效果。”
“她觉得你会让我。”阮别愁说。
沈霏微摇头,脚跟往阮别愁膝上蹬了一下,“她是觉得,你不会在我面前认真。”
阮别愁没回答,认不认真的,她自己最清楚。
沈霏微笑了,像开玩笑那样,“第一次对练的时候,你打得很凶,你还记得不记得。”
她睨着坐在边上的少女,又说:“只可惜,现在分房睡已经要挟不到你了。”
“记得。”阮别愁语气低低地说。
她甚至记得在最后时刻,她故意耍出的那一点令沈霏微动容的小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