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伤力肉眼可见的恐怖,每隔一炷香,便往前移动半亩地,而在它们身后,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蝗虫腹部有一个产卵器,它们一边啃食庄稼,一边将产卵器插入土地里,产下虫卵,这些虫卵微小不可察觉,数量却是成千上万,等到明年天气暖和之时,地里的蝗虫卵会长成幼虫,从土里钻出来,继续迫害庄稼。
连赶过来的巡按御史和属下看到这副场景,也顿觉头皮发麻。
实在是眼前的画面让人太过太震惊。
只见目光看到的地方,覆盖了密密麻麻的黑色,振翅而飞时,隔着很远的距离都似乎感受到有风吹起来,更不用说被吃完的庄稼,饶是孙泽明并非河口县的县令,也感到了忧心。
或许是因为有更大的危机在面前,村民们对于突然出现的二人没有表现出多少关心。
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继续注视着地里的情况。
倒是王五、林大壮和薛二春身子瑟瑟发抖,但在气得发抖的村民中间,居然显得也不是那么特别。
难过、愤怒、麻木、无助。
低落的氛围几乎将所有人笼罩,孙泽明的属下默默闭上嘴巴,这会儿,他再也无法说出之前的那些“恶意猜测”。
那些包裹里的稀奇玩意,随便拿出去一件都能让村民们吃穿不愁,可他们依然会因为几亩粮食而心焉如割,或许自己真的想错了。
孙泽明沉默了会儿,主动开口安慰这些受害的村民:“官府不会管你们的。”
话音刚落,一个老人便回过头,浑浊的眼睛里是可以洞察人心的灼见:“大人,官府可会给我们免赋税?”
孙泽明一惊,对方居然猜出了他的身份。
事实上,孙泽明两人虽然穿着变装,但却是针织绸缎,哪里是地里刨食的泥腿子买得起的,更不用说身上不可忽略的威严气质,林二爷以前只在县令身上见过。
“已经三个月没有下雨,地里的粮食收不上来,本来以为官府会管我们,送来救济粮,可是没有啊。”
林二爷的质问振聋发聩:“我们村本有百户人家,可现在走的走,死的死,只剩下十几户,四十一个人,大人,您说官府会管我们,可我们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老人家憋着一口气,现在这口气吐出来,人也没有气撑着,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村长!”
“糟糕!村长晕倒了!”
“遭天杀的,这日子没法过啊!”
人群中,孙泽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呆立瞬间,反应过来后立刻挤进人群:“本官会点儿医术!”
于是众人赶紧让开,孙泽明手指搭在两人的手腕处,紧接着,眉头死死皱起,又过了片刻,他站起来,无奈叹了口气。
村长老妻顿时紧张起来:“大人,我家老头子怎么了?”
孙泽明摇头道:“气急攻心,忧思成疾,而且,你们没有发现他发热了吗?”
闻言,众人愣了愣,视线望向躺在地上的村长,才发现他的脸色的确很红,再仔细想想,或许第一次见面是时便是如此,但没有人往风寒上面想:“看脉象,此次热病来势汹汹,本官才疏学浅,没有办法治愈,你们还是赶快去找大夫吧。”
热病在这个朝代,尤其穷苦人家,几乎相当于死症,只能靠自己撑过去,尤其村长这种来势凶猛的,听到这里,村长的老妻只觉得被判死刑,直接紧随其后晕过去,一时间林家的儿媳孙子嚎啕大哭,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有人喊着去城里找大夫。
有人表示太远,一来一去花费四五个时辰,等请来大夫怕是为时已晚。
孙泽明听到后立刻表示自己有马车,村民们可以借用马车将林二爷送去县城。
可用马车也得一个半时辰,村民们虽然不说,但心里仍旧觉得冒险,这时候,方氏突然提出:“不如去求仙人?仙人或许有办法。”
顿了顿,她声音更加笃定:“不,仙人肯定有办法。”
对面,孙泽明眉头皱得死紧。
没想到这样关键的时刻,还有人如此行事,要知道他生平最恶借着鬼神而枉顾人命的事情,忍不住斥道:“愚昧至极,生病不去找大夫,反而祈神拜佛,我看你们是怕他死得太晚!”
他是官员,知道这些大字不识的百姓最害怕什么,本想依此来让后丘村村民们退步,可他没有料到,眼前这些胆小怕事的村民们不仅不害怕,反而被那年轻女子说服:“没错没错,我们去求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