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宫见惯好东西的丹阙,看到菜品就已经变了目光,不太敢作真实评价,干脆拿起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尝,想了想,故作无知道:“我不太懂酒价,但这确实是好酒。”
好到一瓶就可以卖十几万块上品灵石,且是特供朝廷的。
真相已经大致明了,她们能得如此待遇,只能是轩憬向挽澜宗透露了皇女身份。
准确来说,恐怕是“未来帝君”这个更为尊贵的身份。
放在当下这个时间,这是极其冒险的行为,无异于把人界的未来押注于挽澜宗。
丹阙不由得深思起来。
发生于观潮节的妖祸,究竟严重到了什么程度?
了沉什么也没说,平静地拿起筷子,夹起切得极细的凉拌海带丝就往口中送。
“先吃吧。”丹阙轻叹一声,给梵幽也倒了杯酒,“吃完去找轩憬。”
现下距离观潮节只剩不到五日,既然不能自由行动,那就只能找把她们牵扯进来的人问个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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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憬万万没想到,丹阙竟会亲自找上门。
她原本以为来者只有海忆诗,结果一开门,就看到这位大师姐身后还跟着三个熟面孔,险些当场呆住。
“你们聊,想回去的时候记得传讯给我。”海忆诗并未觉察到四人间的气氛不对,搁下话就关门离开。
她前脚刚出门,了沉就依照事先商量好的计划,挥手在室内布置出一方隔绝屏障。
丹阙一看见轩憬的少年身形和黑衣就头大,原来早上停法器时看到的人还真是她。
这人的易容术真是一回比一回熟练,竟然连她都骗过去了。
她正皱眉腹诽,就见轩憬的身形开始缩水,原本合身的黑色长袍渐渐拖地,面容也变了回去。
“抱歉,是我欠考虑,不慎将大家都卷进来了。”轩憬内疚道,“我正在同挽澜宗交涉,观潮节之前争取能让大家恢复自由!”
“此事暂且不论。”丹阙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毫不客气地直入主题,“说说看,您向挽澜宗的话事人交代了什么?”
轩憬现下最怕她一口一个“您”敬称自己,闻言忙坦白:“碧绮江底的魔兽封印将破!”
“魔兽?”丹阙一怔,险些要脱口一句“不是妖祸么”,话到嘴边,硬生生改口,“若只是这件事,为何挽澜宗会拿出盛宴款待我们三个?”
要不是梵幽还在场,她甚至想直接用“宫宴”这个词。
“魔兽现人界已是三百多年前的旧事了,如今世间鲜有人知,知情者也会竭力隐瞒,以防有心之人利用被封印在各处的魔兽,掀起祸乱。”轩憬解释道,“我父君是当年的知情者之一,除他以外,只有各仙门的宗主和零星几位大妖知晓。”
“我并非仙门子弟,妖族又许久不曾插手人界事,哪怕竭力想要隐瞒身份,也还是被宗主猜到了皇族那边。”
她虽这么说,丹阙却知“竭力”二字不过是说给梵幽听的。
如果轩憬真想完全隐藏身份,大可搬出经历过人界灾年的桃婆婆,但她并没有这么做。
“所以呢?宗主一下就猜到你是逃走的皇女了?”她继续问。
“我易了容貌,宗主猜不到,但她一探我根骨和内息便知。”轩憬苦笑道,“我今日才知母后出身于挽澜宗,宗主与我母后……是亲姐妹。”
见她神情落寞,丹阙忍不住皱起眉。
轩憬的母后去得很早,似乎在她刚记事时就因病而逝。
纯金灵根与先天剑骨的体质属实难得,也正因此,同时身怀这两种根骨的婴孩在胎中孕育时,便会无意伤母。
至于究竟伤到什么程度,又会对母体造成多大的痛苦和折磨,丹阙就无从得知了。
上辈子,她很少听轩憬提及自己的母亲,但每年都会见轩憬携着祭品去一座不住人的宫殿,在那里待上一整日。
失去母亲后,轩憬因为体质特殊,并未被过继给其他嫔妃,而是由其父——也就是当时的帝君亲自教养,一日日锻炼来之不易的剑骨。
丹阙沉默之际,只听梵幽惊愕道:“你今日才知?!那、那你母亲……不,你父亲莫非是封了消……”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丹阙一把捂住嘴。
如果继任帝君必须接受无情剑意的传承,那么被选中的储君必须具备相应的体质,也要从小就接受对应的磨练。
她已经亲身经历过,现下也能立刻想明白。
——对于一位君主而言,由某个人心生的愧疚会成为其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