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乾没有随之高兴起来,她脸色晦暗,艰难启唇:“这次没有带出来。”
这款电话手表最近电池出了毛病,经常自动关机,窦乾当时觉得带出来玩累赘,就让小豆芽留在家中了。
她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何至于……
然而事已至此,她们无法仰赖科技手段,必须坚定信念依靠自己去找回女儿。
这时候,比起小豆芽,其他任何什么她们都可以失去,背包被丢在原地,同样地有好心人帮她们把行李归集到一处,并自愿留在那里进行看护。
两人沿着来时路找过去,深一脚浅一脚,窦乾甚至把喉咙喊哑了。
她仿佛进入了另一层无我的境地,没有宣泄般的哭出来,但却充满了密云不雨的气息,苦闷而焦躁。所有的忧思憋在半空,沉重到无法再容纳分毫。
“小豆芽——小豆芽——”
欧阳喻对着隐隐绰绰的树丛放声大喊,对着通向洗手间的小径放声大喊,对着穿梭而过一脸茫然的游客放声大喊。
比之窦乾,她更加不惜体力,去每个犄角旮旯看过后才能死心。失望、失望,仍是失望,不断冲击她绷到发硬的神经。
等欧阳喻回过头来,发现窦乾已然到达某个体能极限点,身形不受控地打着晃,如秋日无处凭依的枯蝶,即将迎来凋落。
她想伸手扶住她,却被她一把甩开。
她明明那么虚弱,但在抵抗她这件事上却又那么不遗余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窦乾别过头去不愿看她,肩膀抵在一柱石灯上,喘息连连,声声急促。
苦笑在欧阳喻的嘴角蔓延,被冷落的五指只得收回,她的心随着窦乾紊乱的吸气吐气声而逐渐七零八落。
即使明知会惹对方讨厌,此时此刻她也必须开口:“窦乾,我知道你怪我,但你现在能不能冷静下来听我说……”
“我很冷静。”窦乾的声线较以往更低沉,仿佛裹着坚冰似的,冷峻且决绝。
“你的状况很不对,你不能再四处奔波了!我去找寺庙里的和尚问问有没有广播,你慢慢走回原地等着。万一小豆芽没走远,待会儿回到原处找我们,可别错过了。我们兵分两路行不行?”
“不行。你可以用你的办法,但你不能干涉我。”
欧阳喻烦乱地扒着头发,她的心被母女俩割裂成两半:“窦乾,我怕你出事……”
“出事……呵,你不会懂的……”窦乾横望过来的眼神,竟是带着一丝恨意的,“她是从我身上剥离的一块肉,如果豆芽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我自己……”
喉咙蓦地干涩异常,无法再吐露只字片语,欧阳喻像是生生吞下了一整个热炭球般痛苦。
她清楚地看见窦乾在她们之间划下的分割线,不仅仅指明她们的不同立场……
还让她明白过来,情况越是险峻危急,窦乾越是会封闭自己,毫不犹豫将她推开。
但没有什么比小豆芽的安危更紧要,欧阳喻只能放任这种隔阂的滋长,放任那道荏弱的身影离她远去。
稳住心绪后,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打听广播的事,原本也没抱多大希望,毕竟这里是天堑寺,不是随便哪个中央公园。
但几个和尚听说了她的遭遇,表现得十分上心。尽管没有在各处立杆架线作为信号接收器,不过寺里有个明镜高台,上面的功课钟声音很响,能传播到很远的地方。
“我们帮你想办法,敲钟之后再用扩音喇叭喊,应该整间寺院都能听见。”粗眉和尚对欧阳喻说完后,又让旁边的瘦脸和尚附耳过去,此事还需禀告方丈。
虽然有先斩后奏之嫌,但做的是好人好事,想必不会受罚,这样的细节就无须让欧阳喻操心了。
欧阳喻之所以会拿定这个主意,还是因为她相信她家小豆芽,那么聪明伶俐的一个孩子,如果听到广播,不管是被什么事情牵绊住了,一定会想办法与她们汇合。
沿路的好心人都是她们一家子的后盾,只要小豆芽开口去问,就会有人伸出援手。
好心人……
这世上一定是好心人居多……
才不会有什么黑心的人贩子,要将她的小宝贝拐去山沟沟里卖……
她默默地、反复地、甚至歇斯底里地在心中祷告。
欧阳喻其实也怕极了,怕得在一路登上高台时,设想了所有最坏的结果,脚软得直打飘。
要不是几个和尚前前后后跟住她,她都不知自己恍惚中是如何用扩音喇叭发布这则寻人启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