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忘记了对方走神的事,眼睛笑成月牙,写满期待。
“随手的事,”钟觉予回答得轻松,又问:“你还想吃什么吗?我记得城南有一家专门卖桂花糕的铺子,不知现在还有没有。”
她努力回忆,可关于故乡的记忆都已经蒙上一层灰蒙蒙的雾,两年时间不长,但也不算短,足以让一个繁华的都城换作另一番模样。
她只能保证道:“我让她先去看看,要是关了门,就另外在别处买。”
洛月卿当然同意,挑着记忆里味道不错的糕点,报菜单似的说了不少。
旁边的人很有耐心,一一点头记下。
直到最后,那小道姑才有点良心地冒出一句:“我是不是要得太多了?”
“还行,”钟觉予言简意赅,颇有公主风范。
“多谢殿下!”小道姑高呼了句,看起来已经病好了一半。
钟觉予被感染,不禁弯了弯唇,说:“感谢道长为我解惑罢了。”
她话音一转,又问:“我房间里有副棋子,要是你觉得闷的话……”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小道姑眨了眨眼,冒出一句:“我不会下棋。”
钟觉予愣了下,一时没想到竟有人不会下棋。
“我只会五子棋,”洛月卿声音越说越低,无论是原身还是自己,都对围棋极不感兴趣,只会一点儿小孩玩的五子棋。
“我也许久没下过五子棋了,”钟觉予很快接道:“如果你暂时不困的话,我去把棋子拿过来?”
洛月卿顿时欢呼一声,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直接往对方怀里一扑,乐道:“长公主殿下你怎么会那么好!”
竟乐得连一长串尊称都冒出来了。
钟觉予身体一下子绷紧,又缓缓放松下来,只温声重复道:“感谢道长为我解惑罢了。”
“以后你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洛月卿立马包揽下来。
“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钟觉予笑了下,点了点头。
第一百一十章
当夜色再一次降临, 那些吵闹的声音也随之消退。
今儿不知怎么的,不少香客太迟上山,以至于要留宿在观内, 不过玄妙观向来备着不少客房,倒也不至于紧缺、难以安排。
不过顾及着长公主, 香客都被安排在了较远的位置。
故而小院安静依旧, 高大的缅贵树种在小院侧边, 时不时就有花瓣飘落。
房间里亮着烛光,压低的对话声模糊不清, 只能瞧见地上被拖长的两道影子。
“……桂花糕、蜜饯、豌豆黄、凤梨酥, ”穿着干练骑射服的女子重复了一遍, 又忍不住道:“您干脆让我把京城里的吃食都买一遍得了。”
这人大抵有二十一、二岁的样子,身姿清越,相貌虽普通, 却透着股少有的英气。
她又反问道:“平日里可没见殿下想吃这些?”
钟觉予抬眼瞥她一眼, 只道:“突然就想尝尝。”
李时归是先皇后亲自挑选、打小跟在钟觉予身后的人, 从皇宫到军营里头, 是这世上少有的、能让钟觉予完全信任的人。
说是属下, 但除去那些必要的称呼, 两人的相处更像是好友。
“这道观还有改变口味的本事?”李时归挠了挠脑袋,满脸困惑。
她之前可没见过殿下那么爱吃甜食, 以往御膳房送来的小食, 都是让她和另一个人解决。
“让你去你就去, 废那么多话做什么!”钟觉予恼羞成怒,拿过桌面上的书往对面一丢, 喝道:“是闲得没事做了是吧?”
李时归抬手把书一接,又笑道:“得, 既然咱们殿下想吃,小的定要把全城的吃食都买来,骑马爬山都小心翼翼,保证半点颠簸都没有的送上来。”
赶在钟觉予生气之前,她连忙话音一转,又低声说道:“太子已带兵赶过去了。”
话音落下,房间中的气氛一沉。
钟觉予坐着矮榻上,漂亮骨感的手搭在桌面上,指节微弯,指尖捏着一黑色棋子,眼尾笑意淡去,只剩下压抑的沉默。
李时归站着旁边不说话,方才的故意打趣,就是为了让殿下开心些,但依旧无法抵消这件事带来的无奈情绪。
她从小跟着钟觉予,最清楚对方经历了什么,长公主殿下五个字说着好听,可里头苦楚岂是寻常人所能承受的。
她和阮鹤要学的,钟觉予也得学,她和阮鹤不能学的,钟觉予也得学,天不亮起床,深夜才歇下,风里雨里去,一年就只有先皇后祭日那天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