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刚开完会,陈导把《南禅》的修改意见给我了,我路过看到这边灯还亮着,就想进来碰碰运气……”
谢雨浓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扭头看向落地玻璃窗,虽说他确实是窗边办公位,也确实开了一盏落地灯,可是……在楼下能不能看清楼上亮灯,好像还比较难说。他收回目光,又看向戚怀风,似乎在考量对方说的话的真实性。
戚怀风漫不经心地喝了口水,随口岔开了话题:“U盘我放你桌上了,你……这么晚还加班啊?”
谢雨浓绕回办公桌里侧,坐下了。
“我徒弟有个稿子来不及弄,我帮她截稿。”
“你徒弟?你都带徒弟啦,好厉害。”
这实在是称不上什么有意义的对白。谢雨浓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集中到桌前咬着水杯看自己的人身上。而他的视线意味太明显,明晃晃就四个大字——你想干嘛?
戚怀风轻咳了一声,又喝了口水,眼神飘忽不定地在房间里瞟了一圈,讲:“你们这工作室环境挺好的,詹秋棠花不少钱吧。”
谢雨浓收回目光,淡淡地回他:“灯都没开,你看得清什么。”
“我上回看了……”
“……怀风。”
戚怀风很明显地僵了一下,这是他们重新见面以来,第一次听见谢雨浓这样叫他。他一瞬间有些无措,惊喜地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个音节:“我……”
谢雨浓咽了咽,垂着眼道:“如果你是因为上次车里的事误会了什么,我向你道歉,我当时……我喝多了,我脑子不清醒,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的话说完,心里却一直打鼓,长久没有得到回复,他忍不住抬头看向戚怀风。而戚怀风眼中缓缓地流露出一种漠然,温度,一寸一寸地降了下来。谢雨浓匆忙低下头,感觉有寒气直往自己的脖子里钻。
“误会,喝多了,不清醒?”
戚怀风用疑问的语气一连向他抛出三个词,每说一个,他的心就抖一下。
谢雨浓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似的又看向他,说:“怀风,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我离过婚了,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孩子,而你呢,事业有成,眼下正是上升的时节,你跟我……”
他抿了抿唇,目光不住闪烁着,却还是说出了那几个字:“已经错过了呀。”
几乎是谢雨浓说完的那一瞬间,戚怀风的眼光便明显地震颤了一下,不过他迅速闭了闭眼睛,似乎有意敛住自己的情绪,稳定了一下,才重新看向谢雨浓,问:“所以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是觉得你配不上我?”
“不是……”谢雨浓下意识想否认,可仔细一想,自己又确实是这么想的,“算是吧,是我配不上你。”
房间中忽然静默下来,只有双方均匀的呼吸声,一起一伏。谢雨浓忍不住用手撑住额头,挫败地想着,他还是做不到,他做不到对一切视若无物,就这样朝他走去。
他们已经,错过了呀。
“对不起,我——啊!”
谢雨浓忽然失去平衡,剧烈地晃了一下,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去,身体紧紧贴着椅背,整把旋转椅被一瞬扭转向另一个方向,他的手胡乱抓了一下扶手,却在接触到对方手臂的那一刻,被灼了一下似的猛地又收回来。戚怀风用双手把他圈禁在这把椅子里,俯身像一片黑色的云一般压了下来,硬朗的五官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显得尤为锋利,眼睛不知为何更明亮,更咄咄逼人,好像一种野生动物紧紧抓着谢雨浓不放。
谢雨浓感觉自己好像被控住了一般,逃不开眼神,动不了手脚,他怔了怔,下意识开口又是道歉:“对不起,我——”
“你知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戚怀风的语气很笃定,也很绝对,带着毋庸置疑的威压。
谢雨浓眨了眨眼睛,喉咙有些发紧:“那……是什么。”
戚怀风蹙紧眉头,盯着他:“谢雨浓,你明明还喜欢我,为什么要假装对我没感觉,为什么?”
“我没有……”
他毫不留情地打断道:“你有。”
谢雨浓承受着他的眼神,大脑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运行一秒便卡顿一秒,而戚怀风的气息是那样极具侵略性地包裹着他,压迫着他,以至于自己的呼吸也变得紧张起来。
“不喜欢我为什么在开会的时候替我鸣不平,不喜欢我为什么睡觉的时候叫我的名字,不喜欢我又为什么半夜躲在这里看我的视频,不喜欢我……”
戚怀风故意停顿了一下,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为什么,把我们的一切事无巨细都记了下来。”
“谢雨浓,真的不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