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们已经立下天道誓言,若是出尔反尔,现在得到的一切都会失去。
只是帮助启动封印,耗损神力而已,修炼一段时日便可恢复,又不会让他们死,想来他们也不会拒绝。
再退一步,人已经在上界,没了那一层结界,脱去了命数轮回,就没有直接动手威胁的后顾之忧,也不存在不能干预下界之事的顾虑,不听话,以实力说话就好。
也许他们不够对付这群实力强悍的“新人”,但上界其他神魔还在,尤其资历深厚的天生神族,不用动手,只需一个威压便可教人胆战心惊。
—
下界。
裂隙远处的城镇上。
叩天令启动的那一刻,消息便已经传到这边,不时,便有大能使用留影诀将那边的情况放映在水镜中。
当然,消息只在离裂隙较远的临时集市中传播,因为本就寥寥无人,所以很快就传到了所有修士耳中。
结界刚出现裂隙的时候,这集市一夜之间拔地而起,人流如织,往来的全是大能,现在人去楼空,只有受伤从裂隙那边撤下来休息的伤者和医修来往。
“别看了,别看了,真晦气。”天风门有人嚷嚷道,“别长他人意气,灭自己威风。”
“就是。”扶着他治疗的医修笑了笑,“上界有上界的磨难,下界有下界的劫数,都是一样的。”
“这话就说得不对了。”薛佑查看了一下门中弟子的伤情,还有心情打趣,“去上界是自保,留在下界,我们还有万千生灵要守护。”
“唉……”有人长叹一口气,“照你这么说,还是当凡人好啊,什么也不用担心,担心也没用,朝九晚五,碌碌终生。”
“得了吧,平时就你修炼最用心。”另一位身着蓝衣道袍的修士一把掐上前一人的伤口,只把那人掐得喊疼。
“轻点,下手没轻没重的,别忘了你师父还欠我师父三颗玄灵石没还,等结界修好了就去讨账。”
“告诉你,欠钱的才是大爷,对我恭敬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灵石我们还不还了。”
“……”
几人又打趣了几句,忽然,水镜中的画面真如他们所说的那般消失不见,众人沉默半晌,有人开口打破沉默,“得了,幻元界那老东西也飞升上去了。”
“那群忘恩负义的东西,不提也罢。”有人神色气愤,动作幅度过大,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师弟,求生是人之本能,不可苛责。”
“师兄,求生是人之本能,贪生可不是。”被点名批评的人满脸不屑,“若不是他们贪生怕死,就该留下来跟我们一起修复裂隙,哪有把烂摊子留下自己飞升的道理?”
“还有那些人,去了也飞升不了,偏要去蹭那几分福泽,人走得一干二净,等他们回来的时候,黄花菜都要凉了。”
玄清峰与裂隙的位置东西相隔,大乘期的大能赶路不过瞬息间的事,但大乘期以下的修士,只能老实御剑或者使用法器赶路,速度快慢不一,全看修为和法器的质量。
等那些在玄清峰接受完升仙福泽的人重新赶回裂隙处,最快也要三天后。
“也是,桑昭道友说明日日出时刻,便可以完成布阵,修补裂隙,也不知是真是假。”
有人看着空白一片的水镜发呆,目光再移动向极远处,眺望不到边界的地方,只可以窥探见一星半点的黑色点状物,那便是裂隙。
他们所在的地方离得还算远,天空澄澈透亮,头顶上枯云如丝,一丝一缕,漫不经心地飘着,有风过,但还算温和,脚下是黄沙一片,背后是戈壁茫茫,人生不知归处。
薛佑顺着那人的目光看过去,倏然站起身,手持长剑,“是不是真的,到明天不就知道了。”
得知桑昭便是李青山的时候他其实有些吃惊,毕竟医修居然能有如此强悍的能力,实在是难得,不仅学医,更擅符阵,还能将宿星峰上下搅得一团乱,又是被夺了气运的天道之子。
这番坎坷的际遇,到而今,居然还能安心留在此地想着要修复裂隙,救下界生灵于危难之中,不怨不艾,不憎恨,不迁怒。
这种心性,实在难得。
选择留下来的人之所以做出这种选择,就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修道修心,莫名其妙走捷径算怎么回事?抛弃养育自己的土地生灵,自己苟且偷生,又算怎么回事?
他们做不到,也不屑于这种做法。
所以留了下来。
在决定留下来的那一刻,他们便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也知道所做的一切可能只是徒劳,最后裂隙可能还是守不住,这仙灵界的万千生灵还是要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