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气翻涌,神魂又开始震荡,桑昭强压下,压下心底的不安。
幽月和叶痕生死未卜,她如今连苏醒过来都暂时做不到,人微言轻,一身厄运,她能做什么?
连一二友人都护不住,她能救什么?
想着想着,桑昭又觉得头脑钝痛,蜷缩着躺下,神魂过于虚弱,困意涌上,渐渐又失去了意识。
—
半月后。
阮青络和一众弟子回到青云门。
杨久安和其他几个弟子伤重,被送到逍遥峰休养,不幸死亡的弟子则交由宿星峰的掌事长老销去名册。
玄清峰山顶上,依旧寒风瑟瑟,飞雪漫天。
阮青络刚一回来便快步玄清殿,却在路过弟子居所时见顾济尘栉风沐雪从里面出来,两人刚巧撞上。
“师尊。”阮青络面上带笑,掩饰住忐忑,上前行礼。
顾济尘目光从她身上扫过,淡淡点头,“你师妹还未苏醒,需静养,我已在她院中设下结界,你勿去打扰。”
阮青络闻言一怔,敛去眸中的惊愕,仰头看他,“师尊,师妹致使门中弟子死伤,理应交由宿星峰戒律堂处置。”
“此事本尊自有打算。”顾济尘冷下神色,眼含警告。
白色道袍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顾济尘抬步越过阮青络,正欲离去,却听身后一道质问声,字字清脆,三分决绝,“师尊,那日符阵中师妹分明起了杀心,这样你也要袒护她吗?”
顾济尘脚步一顿,没有答话,径直离去。
茫茫风雪,阮青络收回目光,投向桑昭院落的方向,结界撑起,不染风霜。
半月前在杀阵中负伤,经医修诊治后尚未完全痊愈,指尖掐诀遮去风雪,她脚尖一转,径直走向自己的院子。
院中花团锦簇,阮青络盯着一树海棠出神。
此间一片生机,暖阳洒下,盛景如春日,外面的风雪丝毫吹不进来,她却觉得一阵阴冷的寒气从脚掌蔓延到头顶,缓缓攀附,如影随形。
桑昭还活着——
对她来说终究是一个祸患。
或许她已经知道了气运一事?或许她会来拆穿?
阮青络面色苍白,踏着满地落花,疾步走进院中,推门而入,心脏却剧烈跳动。
脚底一软,靠着房门坐下,阮青络轻轻阖上眼,到而今,阮家已遭灭门,无人可靠,这偌大的宗门,她也无法向任何人提及这件事……
那些偏爱、敬仰、修炼资源的倾斜,师尊的照顾,她都不想失去!都不能失去!
——可是她能做什么?
墨色雷云翻滚出迫人的威压,一合上眼,江州城那日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梦魇如潮水上涨,剧烈的心跳声和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混合在一起。
血色蔓延,族亲惨死,阮青络呼吸急促起来。
——‘你就是个一无所有的小偷。’
——‘她会夺走这一切。’
“什么?谁在说话?”阮青络猛然惊醒,睁开眼,屋内一片寂静,仿佛先前那贴在耳畔低语的声音只是一个遥远的幻梦。
“谁?谁在说话?”站起身,阮青络绕过屏风进入里间,依旧空无一物。
紊乱的呼吸渐渐平息,阮青络跌坐在小榻上,脑中一片混沌。
而之前那道低沉嘶哑的说话声又一次出现,‘本座可以帮你。’
灵识内窥入灵府,阮青络终于找到了那道声音的来源,浅淡的黑雾缭绕在自己灵府中,任她如何也无法驱散,一股寒意沿着背脊向上,阮青络几乎僵在原地。
‘你是谁!怎么能在我的灵府中!’
这种极其隐秘之地就被人这么堂而皇之地窥探,甚至她根本不知道对方的来历,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
而且还无法自主。
‘谁?若非是本座,你可得不到如今这一身气运。’
低沉的声音仿佛,无所不在,蛊惑人心,如黏腻的怪物贴着耳膜向身体里滑进去,教人寒毛直竖,却又忍不住彻底沉沦。
‘什么?是你——’
阮青络手指不由攥紧,压制住出自本能的恐惧,脑中纷乱的思绪稍稍理清一些。
气运,气运,是这人帮她换了气运。
可还差一点——
灵府中的景物渐渐扭曲,黑色的诡异雾气愈发浓重,一丝一缕入侵到边边角角,阮青络咬紧牙关,静静看着。
‘本座喜欢识时务的人。’
‘本座可以帮你。’
‘你想要本座帮你什么?’
神秘喑哑的嗓音循循善诱。
‘杀了桑昭!我要你杀了桑昭,让她魂飞魄散!’阮青络脱口而出,旋即又连连否定,‘不,不,师尊会守着她……’
‘气运!我要拿到所有的气运!’
‘哈哈哈哈哈……’粗粝的笑声刺耳异常,‘好,本座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