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这是可能失去亲人的苦痛,而且还是唐韵在世上仅剩的唯一的亲人,秦珏抱住唐韵,感受到自己肩头一片滚烫的热泪。
“你放心……”秦珏习惯性开口,说到一半却说不下去了。
时至今日,肾.源依旧没有着落,歆歆的病情一直在恶化,她虽然有系统一句实话保底,但究竟何时才能等来肾.源,中间是否还有波折,她都一概不知。
她拿什么让唐韵放心。
“对不起,我……我求于主任找人帮忙查了国外的配型数据库,没有,我自己也去做了检测,我也不行……”秦珏说。
听到秦珏说她也去尝试了和歆歆的配型检测时,唐韵震惊地睁开眼睛,她不知道秦珏竟然会做到这一步。
“秦总……”唐韵流着泪,从秦珏的肩膀上爬起来,她拂开了秦珏的手,和她面对面坐在沙发上。
“其实我一直想过这一天,我……我梦到过……”
“我这个人一向运气不好,我们家的人似乎都命不好,先是歆歆得了这个病,再是我父母……”
“曾经我以为我把歆歆的医药费赚出来,给她留好做手术的费用,我尽我做能,上天兴许会对歆歆网开一面。”
唐韵抬手擦了擦眼泪,抬眼看了秦珏一眼,那一眼如同一记重锤落在秦珏胸口。
“秦总,我有的时候甚至会希望你是个坏人,我把自己卖给你倍受折磨,这样歆歆的运气或许就能好一点。”唐韵说。
唐韵吸了吸鼻子,紧抿着嘴唇把一阵抽噎咽回去,然后轻声对秦珏说:“秦总,我想去医院陪着歆歆。”
“好,可以,我送你去。”秦珏立刻答应。
她抬手轻轻地帮唐韵擦掉眼角的泪水,然而泪水是擦不完的。
“现在就走,可以吗?”唐韵问。
“可以,现在就走。”秦珏起身。
办公室里一地狼藉,秦珏的心里也一地狼藉,她抓起车钥匙直奔车库,唐韵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异常沉默。
到了住院部楼下,秦珏把车停下,唐韵没动,她盯着前方虚无的一个点,轻声问:“秦总,我可以请三个月的假吗?”
没听见秦珏的答复,她扭头看向秦珏,问:“可以吗,秦总?”
三个月,是医生估计的歆歆的最后时光。
秦珏叹了口气,解开安全带下车,又绕到唐韵这边帮她打开车门,站在户外正午的阳光下,朝唐韵伸出手。
“别太悲观。”秦珏说。
唐韵迟疑了片刻,把手放进秦珏的手掌中,被秦珏拉出副驾驶室,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相信我,我无论如何会帮你的。”
“不管怎么样,我会尽我所能。”。秦珏说。
她陪着唐韵来到五楼肾病一区,歆歆躺在病床上陷入沉睡,睫毛在她眼下投下浓黑的阴影,四肢不正常地浮肿,透析的仪器已经干脆被搬到了她床边,运转的噪声中,暗红色的血液缓缓流进去。
“秦总,小唐……”王婶看上去老了几岁一样。
唐韵在歆歆病床边坐下,她想要拉起唐歆的手,一低头却看见她原本灵活的手被水肿撑得皮肤发亮。
“歆歆……”唐韵又要掉眼泪了。
她咬牙忍住,哪怕歆歆睡着了,她也不能在歆歆面前掉眼泪,她是歆歆最强大最可靠的姐姐,她不能脆弱。
“秦总,谢谢你,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陪着歆歆。”唐韵说。
如果有选择,秦珏也不想离开,就像她曾经昼夜守在她妹妹的病床前一样,但此一时彼一时。
秦珏的妹妹被所有的医生判了死刑,她没有任何挣扎的机会,只能秦珏陪在医院里,看她的生机一点一点流逝。但歆歆不是,歆歆还有机会,她曾经的无能为力不会在歆歆身上重演,她失去了妹妹,她绝不会让唐韵也失去。
“那我先走了,有任何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秦珏说。
她逃离一样迈出病房门,胸口如同被压了一块大石头。
一瞬间有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过,系统只说存在一颗能够配型的肾脏,却没说那颗肾脏是怎么来的,其实有一条路一直被秦珏排斥在外……
自古财帛动人心。
她一直所谓的竭尽所能,只是在合法的范围内竭尽所能……
这种事该找谁帮忙,谁可能有这种路子?
秦珏在脑子里飞速梳理了一遍她迄今为止所有的人脉,她很清楚当她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她已经一只脚踩进了法律的灰色地带,谁会游走在黑与白的中间,谁足够理智或是冷漠,不会阻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