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来的时候我正在躺在套间里的沙发上刷手机。
但说是刷手机又不够严谨,几乎是从她登机开始我就在给自己编排剧本,朗月回来的时候我应该有着怎样的动线。
要去帮忙接行李吗?或者是因为只回来两天干脆没有行李?我要看个电影吗?就像上次她回来那样。
不行,电影的情感浓度太高了,还是看个综艺吧。
NONONO,不要看综艺了,看综艺就会想起业内的八卦。
不然装睡吧,但我又不可能一觉睡到明天晚上聚餐。
所以朗月为什么要这么早回来啊!明天回来不行吗!反正试衣服这种事情,今天明天的又不影响。
就在这样心虚想要躲藏的纠结之中,时间飞快流逝,完全没有意识到朗月已经到家,被房间门打开声音惊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吓到你了?”
是的,吓到我了:“没有,就是躺久了起来活动活动。”
我假装做着伸展运动,想着这剧本也太蹩脚了,我写了那么多故事,怎么写到自己身上就只剩下了这样蹩脚的桥段。
朗月只是笑,但没说什么。
她没带行李,也没化妆,摘掉了鸭舌帽和口罩,头顶有些油了,看到我在看她有些不好意思:“飞机太早了,懒得洗头。”
“洗太勤对头发也不好。”
朗月说她先去冲个澡,我说好。
然后就一溜烟跑去了王歌房间。
王歌出去录制了,是当舞蹈类节目。
节目组第一意向是朗月,但是她才录完一档同类节目,赵青青本就有些犹豫,再加上朗月自己说下半年想要专心学业毕业优先,这个活就顺延到了王歌头上。
得知朗月今天回来的时候我专程上楼问王歌要她房间的钥匙。王歌嘴上说着不会给逃兵留退路,连带着备用钥匙一起扔在了她随身的包里,但压根没锁门。
我坐在王歌的床上,觉得自己这样逃掉就是一整副心虚的模样,可是我又还没做好准备,继续在朗月面前做一个清醒的人。
我要是王歌就好了,七情六欲天生少了一味,变成心里永恒的灯火,照亮在夜里航行的路。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对自己说:“金闪闪,还有一年又四个月,熬过去,熬过去就一切都结束了。”
深吸一口气,假装只是在三楼的小水吧拿了两瓶矿泉水走下了楼。
推开门朗月已经洗完澡,裹着浴巾在衣帽间找衣服。
“睡衣在第三排第二个格子里,阿姨上周洗过放进去的。”
“不是……”朗月转过来,手上拿着我说的那件睡衣,对我说:“你的衣服怎么少了这么多?”
“哦,”我没在意:“衣服太多了,整理了一部分送人。”
“送人了?”
“嗯,放着也浪费。”
朗月的脸垮下去,关上了衣帽间的门。
我不明所以,问她:“晚上吃什么呀?我叫外卖吗?”
“都行。”
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我和朗月的相处模式又回到了曾经,同处一室,各干各的,鲜有交流,像极了室友。
可是现在的我们和曾经又不太一样,变成了欲言又止的她,和欲言又止的我。
朗月在我这里一直是很特别的存在,特别在当我想说什么的时候,只要看着她的眼睛,我都可以说出来,毕竟我知道她的秘密,我将更多的事情与她分享也算理所当然。
所以我从来不吝啬与她讲述我的所思所见,只是保留了一部分肖想。
而现在,这部分肖想禁锢着我,让我张不开想要分享的嘴。
于是我嗦了一大口粉,跟她说:“这家粿条不错吧,我新发现的,牛肉很新鲜对吧。”
她兴致缺缺回答我:“嗯。”
空气又凝固下来。
这样的空气凝固,哪怕是在我俩第一次独处的时候也不曾有过。我暗自祈祷,快来一个回家的人,最好是读不懂空气的周诗远,来拯救这个快要被凝固空气冻死的我。
然而老天永远听不见这样的祈祷。
我俩默默吃完晚餐,默默扔掉垃圾,我默默打开电脑,朗月默默戴上耳机。
到点关灯,到点睡觉。
我不知道朗月怎么了,明明上次回来她还说要和我和好,明明几个小时前她还因为我蹩脚的演技发笑。
怎么洗个澡的时间里一切都变了。
第二天一早她去公司试衣服,我那套早就试过又送到服装部改尺寸。她起床的声音像是不想吵醒我,我顺势而为假装依旧在睡梦之中。直到听见楼下大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才磨磨蹭蹭起床,洗漱,挑衣服。
看着衣帽间我突然明白了朗月为什么生气。
我差点忘了,被我打包寄走的那堆衣服里有我俩几乎所有的同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