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轻笑一声,讽刺道:“裴大人恐怕很是着急,但这会儿再改口早已晚了。谢首辅也才渐渐放权一两个月,裴大人就一改往日谦恭谨慎的性子,可见权势确实迷人眼。”
或许更准确的说,是近在咫尺却又无法掌握的权势迷人眼。若真如柳安这般不必去争便能将权势握在手里,恐怕裴远也不至于如此疯魔。
赵钰面色淡淡的评价道:“被谢宁压的太狠,现在翻身了却拿不准自己的位置。当初谢宁的权势之大全是因着父皇万事不管,如今我还活得好好的,裴远就想从我手里夺走,真是...愚蠢。”
他这般想着,也不太乐意将裴远抬到首辅的位置上。
首辅并非明确的官职,只是约定俗成,在四位阁臣中居首位的就为首辅。一看能力,二看资历,三看家世。
自前朝废弃丞相后,首辅也算是另类的丞相,只是权势较丞相而言名不正言不顺一些。这也是为了防着臣子势大,再发生什么挟天子以令天下的事。
可天下之事何其多,单凭一个皇帝去处理只能累死皇帝。因此,阁臣便是帮着皇帝处理天下大小事,也算是担了丞相的部分职责。这个职务与皇帝的接触也极为密切,算是较为亲密的合作方。
赵钰虽不喜谢宁太过聪明,却更不能接受一个蠢人占着首辅的位置。无他,聪明人至少知道他的底线,不敢轻易跨越,可蠢人只会横冲直撞。
柳安揣度着赵钰话中的意思,轻声道:“但如今要论资历,也是裴远最深。另两位大人也是各有各的缺陷,实在难以抉择。”
赵钰沉思片刻,问道:“陆颐在户部如何了?”
如无意外被提拔入内阁的就是王常鸣,但若王常鸣此人心胸太过狭隘不能容忍女子,阁臣空着位置也就空着了。
柳安对赵钰的事向来上心,再者女官在朝中多有不便,他免不了多关注些。到底是陛下喜欢的,他也要护着才行。
因此,他对陆颐的近况也很是了解。便说道:“先前建州出事,她便被拉去处理建州的卷宗,暂且将葭州的事搁置了。现在建州情况稍好,王大人便让她回去处理葭州的卷宗。现下也有不少户部的都暗中钦佩她,与同僚相处面上也没什么过不去的。”
赵钰面色缓和了些,笑道:“这倒还行。不过说起葭州,金虹王子腾他们可有传信回来?”
柳安有些犹豫,垂头道:“送来的密折说是几家望族很是抵触,不少百姓也什么都不说。虽有主动招供的,但被一胁迫也什么都不敢说了。倒是王清所在的县里好查,当地百姓信任王清,见了他就竹筒倒豆子的什么都肯说。”
早在出发前他们便已经想过这种可能性了。
百姓们大多聚族而居,又有皇权不下乡的传统,可以说与诸多百姓接触最多的反而是当地的乡绅。而官府,则有着种种传闻,更有好事者编了谚语说什么“大小事不往衙门去,当了原告当被告”等等。
百姓们都习惯了有事找族长、村长,而村长等有事则去寻衙门,衙门反而要请当地的望族一同处理。毕竟地方官三年一换,强龙还不压地头蛇,更别提被派去当县官的本身便不算什么强龙。
因此,当地望族还没有倒下时,是没有哪个百姓敢冒着危险招供的。更别提能当上一族之长的人说不得也与望族有些交易,在族长的约束下更没人敢吱声。
谁都不敢冒险,万一死后被族里除名,连埋都没地方埋,到了地底下还要受别人欺负。
赵钰也清楚百姓的想法,有些无奈道:“连活着的时候都可能被人欺压,怎么就期待起死了就能活好?”
柳安见赵钰有些叹息,便劝道:“终究是不读书之过,不明白那些道理,只被圈在那一亩三分地,可不就被局限住了。”
要不怎么说人老成精,经历的多了自然比旁人多些见识。倒是读书人,凭着读书就能一窥千里之外,比不读书更上一层了。
柳安想起贾元春的嘱托,便说道:“前儿贾司丞托了琏儿传信,问女子既然能为官,为何不开设女子科举,开女私塾,我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
赵钰有些诧异的看过去,笑道:“我早知贾元春是个能耐人,果然不错。女子科举暂且不可行,毕竟识文断字的女子也太少了,现在专门开这么一项太耗费人力物力。倒是女子私塾值得一说,从私塾出来的也可走举荐的路子。”
柳安也是这个想法,他补充道:“不如便在国子监旁辟出来一块儿,就当是女学。至于夫子,国子监那群酸儒是什么德行陛下也知晓,不如从民间召一些女夫子,宁缺毋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