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错了吗?”冯清越声音冷冰冰的,居高临下得传来。
“徒……徒儿知错。”宁知非没起身,上半身伏在地上,想最大程度护住自己的肚子。
他害怕冯清越伤害他的孩子。
“知错了?说说哪里错了?”冯清越冷笑,也可能是在哂笑,宁知非被打得头脑发昏,分不清师父此刻的情绪。
“徒儿不该和少爷……和少爷行苟且之事,更不该瞒着师父,留下孽……种。”
宁知非心里没觉得有错,他是心甘情愿的,所以怎样都不算错,但冯清越吃软不吃硬,在侯府里只手遮天,他只能先服了软,才可能会有一线生机。
冯清越蹲身,拉住宁知非背后的衣领,强行将他垂到地上的头掰起,咬牙说道:“我是侯爷的狗,你是少爷的狗,狗永远只能是狗。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师父我……”
冯清越打断宁知非,不想听到他的任何解释。
“如果现在有人要杀少爷,你这幅样子,除了拖累少爷,还能做什么?
“我带你回侯府,是为了护住少爷,必要的时候替少爷死。你应该是少爷手里的剑,现在做了多余的事,把自己变成了少爷的软肋。
“我和侯爷都对你很失望。”
冯清越松了手,宁知非抬起头,看着冯清越浑浊的眼睛。
冯清越的一只眼睛是瞎的,据说是很多年前为了救老侯爷被人刺瞎的。
成安侯作为陛下近臣,世代替陛下做事,此事虽极其隐秘,但到底会有人发觉。
故而想要侯府当家人性命的人,从来也不会少。
每代侯府接班人,身边都会有一个自小培养的侍卫。
冯清越是,宁知非也是。
他们不能成家,也不能立业,终其一生只能是白身,因为一旦有了家业便会有牵绊,无法全心全意,甚至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让自己的主人陷入万劫不复。
宁知非自知自己此番犯了大忌——爬少爷的床都是小事,少爷若是喜欢,怎么都无妨。
但身为侯府侍卫,不该拥有属于自己的血脉。
“照我说,把孩子生下来以后,直接杀了,省得后患无穷。”冯清越手指扣住宁知非的下巴,朝他笑了笑。
宁知非想弯身磕头求一求师父,但下巴被扣着,动弹不得,只能红着眼圈哀求道:“师父,求你……求求你……只要这个孩子,好好的,徒儿别无所求。”
冯清越收了手,清了清嗓子:“但侯爷的意思是,这孩子毕竟是侯府的血脉,也不是养不起,只是……”
宁知非盯着冯清越,一呼一吸间的声音都似乎被放大。
他感觉自己现在像砧板上的鱼,却无丝毫反抗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只是……这个孩子永远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实质上,都不会有。无论日后少爷如何想,如何做,你永远只能是少爷的侍卫。”
“我做得到。”宁知非不等冯清越说完,就着急保证。
没关系,他本就没有想要以孩子的生父自居。侯府愿意接纳它,就已经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你说做得到,我也信你,但侯爷总归是觉得不安心,怕他不在了,少爷对你太过,让你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冯清越说。
“徒儿不会的。”宁知非保证,“我可以发誓。”
冯清越笑笑:“用不着你发誓,还记得你姐吗?”
当年宁知非家中遭了灾,父母接连去世,只有他和阿姊二人逃难到了汴梁城郊乞讨为生。
冯清越发现他根骨不俗,于是将快要饿死的宁知非带回了侯府,只跟他说他姐姐被安置在了别处,从此再未让两人相见。
眨眼也过了十多年。
“阿姊?阿姊她怎么了?”乍一听见阿姊的消息,宁知非立刻急起来。
冯清越重重按住宁知非的肩膀,说:“她没怎么,好好的。只要你乖乖的,她就什么事都不会有。过几年我做主,给她许个好人家,日后说不定还会让你们见一见。”
宁知非霎那明白了冯清越的意思。
他是在拿阿姊威胁自己。
只要自己老老实实,跟腹中孩子划清界限,永远安分守己地做好该做的事,阿姊就永远不会有事。
如果出了格,起了不该起的心思,阿姊的生死也不过是师父一句话而已。
宁知非瞬间心灰意冷,可也没有别的办法。
“你放心,这个孩子会记在未来少夫人名下,不会苛待了它。”冯清越打完一巴掌,便顺手给宁知非一颗枣,权当安抚,让他更加死心塌地。
“你也得为孩子考虑,你成日跟在少爷身边,若少爷日后娶了亲,你让少夫人怎么对待你给少爷生的孩子?”冯清越说,“只有你跟他全无关系,少夫人才能真正把它当成自己的孩子去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