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焱将无关人等挥退,亭里只留了几个心腹,才开口抱怨道:“这些天查内鬼查得我是毫无头绪,狗东西藏得可真深。”
“依臣愚见,既然卧底身份找不到,不如暂且放放,事情做多了,马脚总要漏出来的。”燕淮揣摩着韦焱的心思,开口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韦焱笑着,“而且当务之急,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陛下说的可是鸿胪寺卿简致达?”
鸿胪寺卿长子送了瑞王世子一个外室,转天仪鸾司便得到了那外室可能是南平公主的线报,怎么想简家的这位长子都与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韦焱喝了口茶水,看着清碧池里夏风习习,荷香扑面,像是随口一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家还没成,这样下去不行,我要给你指婚。”
燕淮手一抖,青瓷茶盏碎了一地,凉亭石板地上晕出深色水渍。
燕淮赶紧起身告罪,宁知非上前替他擦拭弄湿的衣角,宫人也过来快速收拾了满地狼藉。
“怎么,不情愿?”韦焱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自己这个发小。
赐个婚而已,吓成这样。
燕淮斟酌片刻:“陛下别开玩笑,臣已经成家了。”
韦焱起身,随手点了点下燕淮的肩膀,说:“在心里头成的家可不算真成家。这回你得给我和亲,没有拒绝的余地。”
“陛下……”燕淮脸色铁青,自己并非皇族,按照惯例是没有代表大齐与外族和亲资格的,陛下这样说,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韦焱伸出食指,在燕淮眼前摇了摇,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去御书房,咱们慢慢掰扯。”
宁知非将两人对话听得清楚,最初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头脑一空,跟在燕淮身后,走路时好像踩在棉花上似的,恍恍惚惚,说不真切。
成亲……
对,他早都知道,侯爷迟早要成亲。总不能真跟自己一个下人,就这么不清不楚地消磨掉上一辈子。
但是……身上好像在迟钝得发着痛,走在路上时,周围的嘈杂声、远处的蝉鸣声,都变得模糊遥远,只有心脏处跳动的声音格外明显。
心脏每跳动一下,都仿佛碰到了一把利刃,刺得生疼。
宁知非无意识地攥紧胸前衣襟,先是跟在侯爷身后,渐渐地落后了些,变成跟在顾信泞身后,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
到了御书房,只有陛下和侯爷进去,其他人都守在廊下。
宁知非忽然觉得喘不过气一样,呼吸困难,眼前看到的一切突然变黑,又突然恢复正常。
顾信泞发现了他的不对劲问:“你是中暑了吗?让陈公公带你下去歇息一会吧,我在廊下候着。”
宁知非原想拒绝,可一阵眩晕过后,只能答应,跟着陈公公去了下人房中。
陈公公给宁知非找了把椅子,又吩咐小太监倒碗茶水过来。
宁知非虚脱得坐在椅子上,喝了茶水,觉得要好许多,摸了摸小腹,也不觉得疼,才放下心来。
侯爷成亲了,自己做奴才的,该高兴才对。
侯府后院终于要有主人,燕双也终于能名正言顺地记在对方名下,自己应该满意,还能有什么不知足呢?
总不能,还在贪恋侯爷的温柔吧?
宁知非觉得好笑,也笑出了声。
喝完了小太监送来的那碗茶水,宁知非依然面带笑意,朝着陈公公道谢。
“大人再休整一会吧,陛下跟侯爷那边一时半刻也谈不完,用不着大人伺候。”宁知非是成安侯心腹,即便没有品级,宫里的太监也敬着三分。
宁知非应下了,坐在门边漫无目的地听着蝉鸣。
只希望侯府未来的另一位主子,能把燕双跟自己腹中尚未出生的小主子全都视如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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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这个亲臣不能成。”御书房的门刚一关,燕淮便开口道。
他鲜少拒绝皇帝,像这样直截了当或许是第一次,连韦焱也吃了一惊。
燕淮这人,像个没脾气的面人,怎么捏都逆来顺受,没想到这次这么轴。
“你一个人这么多年,我给你送个美人都不要?”韦焱半是打趣地问着。
燕淮摇头,脸上带了些无奈笑意:“不要,我心里有人,除了他,什么样的美人我都不要。”
“你知道抗旨是什么罪?”韦焱佯装生气,想看下一步燕淮会如何应对。
只见自己这发小直接扑通跪在自己面前,不仅毫无悔意,甚至大放厥词:“陛下把臣满门抄斩的时候,记得把他也算进去,好歹了一了臣的一片痴心。”
韦焱一面觉得诧异,一面又怀疑燕淮这小子是不是不想成亲故意找借口拒绝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