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殊苓浅笑,却说:“我跟他说话呢,你少替他挡枪。”
何慕讪讪往后退。
“你们给我准备礼物有心了,但是我还是要批评你们的,”连殊苓说,“我自认为还算开放明理,但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还是不要过分不管不顾,怎么结婚这种大事也能瞒着父母?”
“对不起,伯母,这件事确实是我考虑欠妥。”向繁洲道歉,“改日一定上门给伯父伯母请罪。”
何慕看他说得颇诚恳,都要相信他真的心存愧疚了。
“带着我们慕慕见过你父母了吗?”连殊苓问。
“还没有。”他是没底气的。
连殊苓眼神微变,面色却仍带了点儒气:“我不反对自由恋爱,但男人还是要有担当的,你这样我不会放心把慕慕交给你。”
沐浴着橙色夕阳的闲适傍晚,这个角落却有着不合时宜的静默,仿佛空气被切割后,密不透风的沉闷。
服务生上菜,短暂打破这宁静,却未能止息。
“先吃饭,先吃饭。”何慕试图挽救濒临崩溃的局面。
却没有人动刀叉。
“抱歉,请您一定相信我,我是真心喜欢慕慕,并且会永远爱护和关心她,只是此时我真的有些难以言表的困难,”向繁洲抓住何慕的手,攥得愈发紧,“但当迷雾解除,我一定会给她最好的一切。”
何慕从他的眉目中感到了万分坚定,反倒让自己心中生出无限疑虑,她有一瞬相信了向繁洲提了不止一次的难言真实存在。
暮色温柔又沉稳,连殊苓继续看面前的两人,她刚从何衍那得知何慕瞒着家里结婚的时候确实是愠怒的,但又觉得何慕长大了,有自己的选择和决断,也该有自己的人生,所以只要何慕接受这个选择的后果,他们不该有过多的干涉。
人生这个伟大的命题,本就没有什么具体的或者完美的答案,无论在深度还是广度上体会到生命的美妙都无妨,曲折和苦痛并不是被排除在生命之外的体验。
没有不出错的人生,只要有重新出发的勇气就够了。
只是何慕瞒着他们这件事,让连殊苓意识到这姑娘心里还是藏着事的,一种始终在隐藏的难以名状的哀伤。她把何慕当自己的亲女儿看待,何慕也当好女儿的角色,却始终无法将伤痛完全袒露,也不会把他们当依靠。
见何慕第一眼时,她就觉得有眼缘,并且这姑娘确实品行好,重情重义,但她也看得明白何慕自小便心思无比细腻,是要强的,有自己的行事准则,和所有人都保持着心中的安全距离,能真的走进她心里的人不多。
她理解这是个人心性决定的,却又心疼。做父母的,明白再多的道理,还是会希望子女能少吃苦少走弯路。
“我可没什么耐心,”连殊苓开始切牛排,“你抓点紧。”
感觉到连殊苓松口,向繁洲也松了口气:“我一定全力以赴,不会让您失望的。”
“年轻人话不要说太满,到时候不好往回收的,”连殊苓扬了扬下巴,“你们俩快吃饭。”
向繁洲颔首,以表受教。
他正要帮何慕切盘中的牛排,手机响了,怔了一秒,然后说:“我去接个电话。”
外人走了,母女二人也好讲点私密话题,也都放松下来。
“我演得怎么样,够不够凶?”连殊苓笑容舒展。
何慕沉吟一声,反应过来,她说连教授一天到晚乐呵呵的,怎么今天这么严肃,差点以为她真的生气了。
“您在这过戏瘾呢?”
“我不得看看他对你好不好,”连殊苓一本正经地说,“我长得太好说话了,不演一下不行。”
“您那帮老姐妹给您出的主意?”何慕微眯着眼,洞若观火地问。
连殊苓“嗯”一声,然后继续切盘中的食物。
何慕下巴往向繁洲离开的方向指了指:“至少是吓到他了。”
“那我的效果达到了,很好,”连殊苓笑得优雅,然后抬眼说,“这家餐厅怎么样?”
“视野很好,味道也不错,您从哪知道的这餐厅?”
“那就好,我还怕你们年轻人会不喜欢,在网上看了好一会儿。”
“您还是时髦的,有眼光,”何慕将餐盘往连殊苓那边推,“尝尝这个虾,好吃的。”
“不用照顾我,你吃你的,”连殊苓抬眼看她,“慕慕,任何时候都要想着得回家,我们都等着你呢。”
何慕一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鼻头发酸。
连殊苓并没有因为她隐婚而指责她,只是半开着玩笑要帮她把关,说得最多的就是让她记得回家,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她太懂了,是告诉她勇敢往前走,走累了回头的时候,他们就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