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看到身上插着各种仪器的向繁洲还是忍不住哭,心里钝疼,像是一小块一小块地被挖开,血肉模糊。
病床上的向繁洲乖得不像样,她心软得一塌糊涂,却不敢做任何举动,怕将外面的细菌带进来,只是抓着他的手,紧紧地抓住。
“向繁洲,不准再跟我开玩笑了,快点醒过来,求求你了。”
她喃喃说:“我们还没有一起看过日出呢,有很多风没一起感受,有很多的明天没有去,也有很多的爱没有说,我一个人过不好今天,也过不好明天,亦不想只活在昨天,你不能丢下我的,听见没有?”
离开病房,何慕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心中有多少不舍,她害怕时间从这里终止,怕自己被扔在时空之外,怕遗憾终成,怕爱被收回。
如果早知会这样,她应该说对向繁洲说一万遍我爱你,把这讯息告诉风,告诉雨,告诉森林和山海,祈求天地庇佑,愿爱意永生。
也许此时便不会如此害怕失去。
何慕在如此忐忑的状态中度过了三天。再次在床边胡言乱语时,头顶上缓缓覆上一只手,她不敢相信,半晌才抬眼查看。
仿佛眼皮是沉重的,向繁洲的眼只睁了一半,睫毛遮住大半的瞳孔,却带着温和的爱意。
她嘴角咧着,却泪如雨下:“我去叫医生。”
手却被抓住:“不急。”
何慕知道向繁洲的右手是受伤了的,能抓住她不容易,没有挣扎,由着他。
“你刚才说什么?”向繁洲笑着,少气无力地说。
“没什么。”
“怎么刚说的话就不认?”
何慕目光微闪:“我说你再不醒,我去找别的男人了。”
向繁洲知道她是故意的,他也是故意的。
他听见何慕说了什么,她说:“向繁洲,如果你再不醒,我就在你耳边说一万次我爱你,诅咒你生生世世都忘不了我。”
这诅咒,他爱听。
也不知道他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何慕在这说了多少不着天际的话,他都想听。
“要是真这样,你还在这哭什么?”
“我才没哭。”何慕嘴硬,起身要走。
“慕慕,我好想抱抱你,但是我抱不到你,”向繁洲语气逐渐怅然,“你能不能抱抱我?”
何慕一瞬被击中,不再伪装,回头小心翼翼地抱住他。
他也缓缓回抱何慕。
极温柔的一个怀抱,像是年少时青涩的爱恋,双方都珍视这一瞬。
“疼不疼?”
“不疼。”
“向繁洲,你这人不诚实。”何慕说,“骗人的小孩会长鼻子的。”
他被逗笑:“我早就不是小孩了,所以不会长长鼻子。”
“那你承认你说谎了?”何慕及时抓他话语中的漏洞。
他不说话。
“是不是很疼?”
他沉默一秒:“一点点。”
“还骗人。”
静默持续了两秒钟。
“我睡了多久?”
“三天。”
向繁洲眉头皱起来,半晌才缓和,他仍没放开何慕的手:“我感觉我做了个长长的梦,像做了一辈子一样。”
“什么梦?”
“和我与你重逢之前做的梦很像,但又不一样。之前总是在做一个有点黑暗的梦,浑浊的天地间,横亘着一条河,吊桥是摇晃的,你就站在对岸笑着与我招手,我艰难地往前走,却永远走不到头,偶有一两次走到对岸,你却像一缕黑烟一样消散,仿佛从不曾来过。”
“这次做的梦是,我掉入不同的时空中,却总有一个如你背影一样的人,我拼命地向前跑,时间却拼命地后退,我快力竭了,却跑不赢时间……”他说这段话像用了浑身的气力,越说越没底气。
“梦果然是反的。”何慕得出结论。
这么理解倒也没问题,”向繁洲笑说,“谢谢你一直叫我,我一定是听到你叫我才回来的。”
“你怎么醒了这么多话,我以前可没发现你话这么多?”
“可能我太不想你忘了我了。”
“我为什么会忘了你,我……”何慕忽顿住。
“我醒的时候,真的差点以为到下辈子了,真的好害怕上辈子戛然而止,这辈子你又不记得我,还会爱上别人。”向繁洲嘴唇翕动,目光温柔,“还好,我们还是我们。”
“希望遗忘不再光顾我们。”何慕抓紧他的手,嗫嚅道。
第69章
一周后, 向繁洲转入普通病房。
警察前来询问完情况离开,何慕明显感觉他情绪不对。
“你怎么没告诉我,迟遇也在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