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遇觉得没他什么事,在旁边的屏幕前点歌, 刚选了一首粤语歌,还没确认, 一杯酒递到他面前。
他抬眼, 略带了些茫然。
方觉廷是站着的,为了递杯子给他微微弓了点身, 但仍有些俯视感,张扬着桀骜:“差点把你迟导忘了, 新车广告片可交给你了,你得给我拿出拍戛纳的架势。”
接了酒杯,冰凉的触感和手心接触,迟遇笑道:“那得看方总给多少片酬。”
方觉廷与他碰杯:“少不了你的。”
继而,和众人碰杯。
因他颇正式,何慕、向繁洲、迟遇三人也站了起来,酒杯接连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反正我这事就拜托各位了,”方觉廷说,“我干了,你们随意。”
何慕看着那近满杯的威士忌,露着担忧,看了一眼向繁洲,又看了眼迟遇,心里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方觉廷仰脖灌酒,向繁洲、迟遇两人一副见过了大场面的神色,平静如常,任由他去了。
“你悠着点。”向繁洲在何慕将酒杯放到嘴边时,附在她耳侧说。
她登时有些羞怯,心说你酒量有好到哪去吗,瞪他一眼。
虽说她这么想,但确实对自己的酒量有些认知,仅仅喝了一口就放回到桌面上了。
看着那灯光下漾着光泽的通透酒杯,无端想起在酒吧撞上向繁洲那日,她至今并未知晓当时向繁洲是否喝多,甚至不知道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没问过,也不太想面对,但此时此刻她突然来了兴趣。
何慕把胳膊搭在向繁洲的肩膀上,向繁洲意识到她有事,垂眸看她,她正要开口。
方觉廷:“你们点歌啊,想唱什么我帮你们点……”
看到这一幕,他登时清了清嗓子:“你们俩欺负谁没对象呢?”
迟遇陡然感觉被炮轰,这里也就他一人单身,手里的动作停住。
“你那小女朋友呢?”向繁洲换了下交叠的腿,倚在沙发靠背上,笑着拉何慕的手,“戏剧学院那个。”
“分手了。”方觉廷并不看他,转而又去倒酒。
迟遇听出话音不对,却又庆幸这里终于不是他一个明亮的大灯泡。
何慕想起上次见到的女孩,那张脸确实不像是常人面孔,确实和她接触过的戏剧学院毕业的演员是一种类型。
以上次方觉廷和于雾吵架的情形来看,此时的结果是必然的。不过她也没预想到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方觉廷酒喝了一杯又一杯,点了数十首失恋情歌,鬼哭狼嚎地唱到差点钻进桌子底下。
最后迟遇和向繁洲拽他一把,也没能拽起来,他就这么席地而坐,靠在沙发坐垫上。
房间明亮的大灯已经熄了,代之以晦明的氛围灯,屏幕上MV画面的光影映在他脸上,过分戏剧性了。
何慕看两人始终没有阻止的意思,问道:“他这样真的还好吗?”
“放心,他每次失恋都这样,习惯了就好了。”迟遇拿了话筒,悠悠切歌。
“每次”的重音让何慕捕捉了些八卦气息,大抵他失恋频次太高,所以这哥俩早就习惯了,但她确实是意外的,没想到方觉廷这般浪荡公子似的角色,私下竟有这一面。
方觉廷唱累了,坐在那发呆,这空隙,迟遇去唱了李克勤的《飞花》,耳边的声音终于被净化了。
“向繁洲,”何慕想继续被打断的话题,“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哪天晚上?”
“酒吧那天。”
向繁洲怔了一秒,眉毛微挑:“你自己不知道?”
“我喝多了嘛。”她迎着笑,理直气壮地说。
他看怀中人面颊点缀着红,嘴唇饱满带着水光,想亲她。
何慕向后躲,手掌推他胸膛,将两人之间隔出距离,语气带了些俏皮:“你跟我说说,你那天是不是本来也没想推开我?”
他垂着眼,看她眼中的光亮,记起那天她也是类似的神色。她喝酒后和常日全然不同,不似理智占据主导时那般坚定锐利,总像是带着笑的,眼眸中隐着烟雨江南的柔情。
那日,他从见到她那一刻便坐不住了,何况她主动攀在他怀中,做那般亲密的举动,纵使他定力再好,如何能自持。
向繁洲不吭声。
何慕隐隐口干,端着酒杯喝了一口,又说:“那天,你送我回去的?”
他将眼神放到屏幕上,试图回避这个话题。
她心中有了自己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