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手机就响了。
陆桐秋手忙脚乱地接起,看到陌生号码只以为是来催进度的老板:“安阳?刚才的会...”
“哦?安阳是谁?”那边的傅沈年笑音很重,听起来很雀跃,“快跟我说说。”
陆桐秋意识到是他,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换了只手拿手机:“傅先生?”
“这么生疏,显得关系多远啊,叫我名字。上次和你说到一半就被拉走了,今天有空吗。老闻明天就要去北城了吧,他走之前我带你们去个好地儿。”
陆桐秋并不知道,听到的时候错愕了一会儿:“啊,是吗?”
“是啊,他在北城投资的项目马上要竣工了,和上上头合作的项目,他怎么也得去露个脸。”傅沈年道,“怎么,他没和你打报告?”
陆桐秋哑然。自从她开始接触安阳公司的资料后,每天都埋头在文书里,和闻徵一天也就吃饭的时间能见上两回。
而闻徵也是奇怪,明明说是休假,但这几天却也过着山顶洞人似的生活,每天除了出门晨跑外,剩下的时间就都在家溜达。
而更奇怪的事,明明占地比得上当年一中大小的家,陆桐秋却每次都能在视线范围内看到他——都省去了当年的步骤,不用走出走廊,就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袖章身影。
看书的浇花的,落日时候站在落地窗边,身影和一片胭脂色绮丽的晚霞融为一体的。陆桐秋听着电话里傅沈年的声音,思绪却已经飘开。她好像已经足够习惯和闻徵待在一起了,习惯到,她又忘了他会离开。
“那我问问他吧。”陆桐秋即使收回了思绪,语气轻快应了对面傅沈年的要求。
闻徵办公的书房在走廊的另一头,因着他脱不开的会议极多,整条走廊上都铺了静音的软毯。轻软的拖鞋踩上去宛如陷落在大片雪地中。
她穿过走廊,站定在自己还未涉足过的区域内。
闻徵的书房极大,占用了澜畔二楼东边整片区域。和别处大片的落地窗不同,这里只有密不透风的墙和墙外爬着大片陈年碧绿的爬山虎,就连门都是极厚重的双开木门,像个被遗忘的角落。陆桐秋想起樊妈依稀提起过,说闻徵有时候起居都在书房,从小的习惯,不让人打扰。
她素来是听话的,站在闻徵的门前踌躇了半晌,一度想想不然算了,但最终还是皱着眉头,手指在门上轻轻扣了三声。
寂静无声,在陆桐秋都以为里面的人不打算应答的时候,她才听到一声闷闷的声音透过厚重的门传来:“桐秋,进来吧。”
陆桐秋推门进去,小心地在门口站定:“打扰你了。”
说话间,她的眼神就已经扫过了这个区域。触目所及的范围内全是通顶的博古书架,厚重的紫檀经过经年的岁月和养护,泛出令人惊艳的润泽。
但架子不过是也只是主人的置物工具罢了,这里层层叠叠,由最顶端处往下倾泻般延伸的是满墙的书卷。光是打眼看去,就有许多还是手缝的订本。明明不乱,但却由于庞杂的数量和种类,以及主人常有的翻动,莫名显现出了迷人眼的无章法。
闻徵招招手,并不像樊妈说的忌讳,只是温声让她进来。
“走廊有风,仔细着凉。”他站在一排架子前,身侧是一张稍矮的书案,上面放着几方玉石和刻刀。陆桐秋虽不太懂艺术,但记忆力惊人,她认出了他身后墙上随意悬置着的画,这幅画她在博物馆展览的时候有幸见过复刻本,下方的题字表明,原本尚在世,只不过一直在神秘藏家的手中珍藏。
站在书画中的闻徵让陆桐秋只觉得无与伦比的贴切,就像原有的一层冷清的茧在这个密不透风的空间里缓缓消融了般,只剩下面前的人,霁月风光般得娓娓道来。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睛冷清却温柔,像是穿过了万年的风雪仍照亮着如今的月亮。
她的脑子里突然闪过孟青槐曾经和她说的话,他说闻家老爷子亲手养出来的独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什么人没看过,是泼天富贵和百多年世家里浸润出来的唯一一个人。
“刚才傅沈年说,明天你就要去北城了,借这个空请我和你去个地方,我就来问问你。”还好她的思绪在震撼外还保有着清醒,记得自己的来意。
闻徵放下手里的书:“你要是想去应下就好——之后出差的频率我会尽力控制。”
陆桐秋意识到他第一反应是和自己解释,心下有些意外的受用,但还是摆摆手:“我没那个意思,出差什么的你忙你的就好,不用考虑我。”
看着闻徵微微叹气又欲开口,陆桐秋自己低头红着脸补充了下一句:“我知道我是你...那什么,但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