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长宗这才发觉, 挂在腰间的传音玉闪烁着光芒。
想来是方才与各路掌门商议讨伐魔族一事, 太过投入, 才会没有注意到。
却不曾想到, 魔族的人早已使出一招釜底抽薪, 偷偷潜逃了。
郑长宗脸色不由得凝重起来——魔族的人能轻易潜入书院, 就已经够让他忧心的了, 没想到竟还会杀死院中高手说逃便逃,看来已经嚣张到了极点。
“真是岂有此理!”原本并不愿掺和仙魔两界恩怨的郑长宗, 在这一刻也怒道, “魔界猖狂至此,若我书院再置之不理, 岂不是为虎作伥。”
说罢, 他看向谢端砚:“谢小友尽管放心,就照你的计划行事便是, 我苍山书院必定鼎力支持, 不留余力。”
接着,问仙派文惠师太也站了出来:“我问仙派一样, 届时,我会带领门中的得力弟子前来相助。”
“二位果然是古道心肠。”又有人附和道, “诛杀邪魔,我等义不容辞,到时候,在下也会和门中各位长老一并前来。”
这一番决定,显然是众望所归,众人同仇敌忾,纷纷表达了诛杀魔族的强烈意愿,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齐声振臂高呼:
“诛杀邪魔,义不容辞!诛杀邪魔,义不容辞——”
就在这时,一道女修慌乱的声音响起:“殷娘子,殷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循声望去,只见气色本就不大好的殷芙蕖一幅虚弱的姿态,若不是被女修扶住,只怕就要晕倒过去。
“我无事。”殷芙蕖靠她搀着,勉力站稳身形,“只是今日不知怎的头晕目眩,竟有些体力不支,叫各位见笑了。”
她瞧上去花儿般娇弱,叫人难以生出谴责来,反倒是文惠师太先出声宽慰:
“想必是连夜联络众人前往不忘山商议要事,叫殷娘子受累了,不如你先去歇息吧。”
“这怎么好呢……”殷芙蕖还要推辞,其余之人却也你一言我一语地劝她回去。
她这才略微颔首,“那晚辈失礼,就先走一步了。诸位若有要事,尽管遣人来寻我便是。”
说罢,她这才在旁人的搀扶下,一步步离开议事堂。
女子离开时的身姿羸弱,像是不胜凉风的亭亭菡萏。
待她走远后,方才响起数声叹息——
“殷娘子这些年,倒也真是难为她了,先是没了夫君,殷盟主前两年也因病去世了,偌大的殷家就她一个人撑着,也难怪会病倒。”
“也亏得她心性坚韧,换作旁人,未必撑得下去。”
“可不是嘛,终究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夫君又不在,哪里扛得住这么多风风雨雨……”
……
对于她离开后的种种议论,殷芙蕖自然是无法耳闻。
出了议事堂,殷芙蕖谢过照顾她的女修,便在候在外头的婢女搀扶下,慢慢回了自己的寝院。
时值初春,院子里的桃花含着粉嫩花苞,柔曳轻风拂过她的脸颊。
殷芙蕖只是让婢女在外头候着:“我想歇息一会儿,没有我传唤,你们都不必进来。”
“是。”婢女听话地停住脚步,站在廊外。
殷芙蕖步入寝屋之中。
夫君多年前离世后,她的屋子里便布置得素洁无比,素白绢纱被风卷弄起,唯一的装饰,便是桌上一只冰瓷胆瓶里,插着几朵干花。
殷芙蕖继续向里走,直到床前方才停下。
她先是在大殿四周布下一道结界,这才闭上眼,抬手掐出一道复杂的法诀。
收手的那一刹,床前的莲纹石砖地板,竟应声轰隆隆动了,露出一条半丈宽的地道。
殷芙蕖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缓缓步入地道的石阶之中。
地道四周的石壁上,挂着各种各样的灯,有萤明珠,也有鲛油制成的长明灯。
它们皆用金银玉器打造而成的灯具托起,照得短短的一段暗道亮如白昼。
而在暗道的尽头,更是耀眼的璀璨。
数丈宽的方室之中,顶上是最纯粹的琉璃打造成的整块镜面,四壁的墙面磨得整整齐齐,镶嵌着细碎的钻石。
像是梦境中才会有的,如梦似幻的屋子。
而这间屋子里,雕花红漆的桌椅板凳,流水绢面的丝绸屏风,都布置得分外妥帖。
就连金纹淡粉花瓶里,插的也是新鲜摘下来的桃花,薄粉的花瓣上还带着露水沁过的痕迹。
所有一切极具美感的装饰,却都比不上床榻间,宫灯照耀着一粒粒拇指大珍珠的盈润光泽。
这些珍珠串联起来,钩织出一条贴身的衣裳,将女子雪白的肌肤半遮半掩,更显出她身段的丘壑起伏。